关东军司令官是本庄繁。在日本陆军部颇有威望,尤其得到田中义一大将的重视。他曾担任过张作霖将军府的顾问、驻华使馆武官,对中国特别对中国东北十分熟悉,策动侵华的阴谋分子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花谷正等军官,都是其得意的幕僚。
“司令官阁下果然高明,在棋盘上的攻势也令人无法阻挡。和您的指挥艺术颇有相通之处。”三宅光治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前线刚刚传来捷报,继吉林重镇长春被长谷旅团占领,日军又占领了四平和凤凰城等十几座重要城市,战事之顺利出乎意料。东北军的表现就像军事演习中的对手,一战即溃非常配合。
三天时间,出动了一万余日军,就占领了大半个辽宁和吉林,还能奢望更完美的结果吗?
“总得来说,我军的进展令人满意,但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本庄繁站起身来,为三宅光治倒了一杯茶,三宅光治连忙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对司令官表现的非常尊重。
九一八事变,是日本军方激进派精心策划和组织的一场冒险,三宅光治在其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身为关东军参谋长,他可以说是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等人的第一支持者,承上启下,将这些年轻的佐级军官和军部高层直接联系起来。
当然,没有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的有意纵容,也不可能搞出“九一八事变”这么大的动静,对本庄繁这种“开明”的高级将领,三宅光治充满了感激之情。
“请问司令官阁下,您是指营口和丹东战事吗?”
“是的,我军在营口和丹东都遭到了敌人的强力阻击,对手的番号和兵力不明,但很明显,这是刚刚调来的援兵,否则无法逃过我军的情报监控。”本庄繁说道:“营口是联系东北军关内关外的战略要地,丹东阻挡我朝鲜驻屯军增援满洲,东北军增援这两个地方,位置选的非常精准,张学良也不是一个彻底的草包。”
“我完全同意司令官的见解,但不出意外的话,我军还是能够顺利拿下丹东。”三宅光治笑着说道:“只要朝鲜的第39混成旅团渡过图们江,两面夹击下敌人很快就会崩溃。”
“希望如此,但是营口呢?”本庄繁皱着眉头说道:“不能占领营口,就不能阻挡源源不断赶来增援的中*队,随着战局的扩大和复杂,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说着话,本庄繁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大海默默发呆。
和那些年轻的少壮派军官不同,本庄繁中将虽然也赞成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但是板垣征四郎等人还是“好意”将他蒙在鼓里,直到“九一八”当晚开始进攻北大营,才想本庄繁报告事变已经发生。
少壮派军官一心为国建立功勋,为防止事败后牵扯过大,所以由几名佐级军官负责具体执行,将高层将领绑架上车。这就是板垣征四郎等人所谓的好意。当然,本庄繁也乐得如此,心照不宣,非常配合。
不过按照本庄繁事前了解的情报,这场事变应该在九月底才发动,提前了十余天出乎他的意料。更令人担心的是。事件所有的执行人都出自他麾下的关东军,军部至今尚未表态,更别提日本政府和天皇。
按照日本陆军刑法,未经许可私自向外国开战是死罪,是否继续扩大战争。本庄繁犹豫再三还是难下决心。
“通信官。记录电报。”
沉默良久,本庄繁终于拿定了主意,一字一句地念道:“事态既已发展到如此地步。便应趁此大好时机,先令我军积极维持整个满洲之治安,是为至要。为此,需要平素编成的三个师团的增援,而未来对此所需之经费,则可确保由满洲负担。”
和张学良的期望不同,关东军从一开始就打算侵占整个东北。
“对前线将士发布训示,当次多变之时局,本司令官已下重大决心。对于所有妄图有侵犯之虞者,均应主动采取断然措施,予以膺惩!为维护帝国满蒙之利益,共图伸展国运之大业,关东军数万将士应有必胜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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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变发生后三天,9月21日的早上。一辆满载日军的军用列车从长春驶出,倒着向着吉林市缓慢开去。
多门二郎坐在车厢里,无心欣赏东北平原如诗如画的景色,低头皱眉想着心事。
正在此时,一名身穿中将军装的中*人小心翼翼地蹩到面前。用流利的日语说道:“司令官阁下,咱们的速度太慢了,是不是把车头调过来,开快一点?”
说话的是吉林省中将参议安玉珍,熙洽派来的特使,负责接引日军进入吉林市。凭着他和另外一名特使张燕卿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使得多门二郎相信了他们的诚意,带着部队乘火车前往吉林市。
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多门二郎让火车倒着开,车头在后,车尾在前,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于是乎,这辆火车就由车头推着,晃晃悠悠地以每小时十几公里的速度爬行。
安玉珍使了个眼色,另一名特使张燕卿连忙也帮腔道:“请司令官放心,吉林的中*队绝不会抵抗,铁路沿线也经过戒严,不会受到袭击。如果路上有半点差错,请司令官阁下立刻枪毙我们二人!”张燕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气概。
“你们?你们的生命能比得上八百名日本皇军?”多门二郎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中国有一句老话,兵不厌诈,我必须对手下的士兵负责。不用说了,继续保持试探性开进,谨慎一些没有坏处。”
吉长铁路线不属于日本人的“满铁”管辖范畴;多门二郎的部队在长春南岭和宽城子遭到中国守军激烈抗击,伤亡惨重心有余悸。
不过,这一次的确是小心过头了,经过十二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这列火车终于开到吉林,无惊无险,风平浪静。
在站台上守候多时的熙洽早已又饿又累,精心准备的欢迎队伍也如斗败的公鸡,就着站台上横七竖八地坐了一地。
“来了,来了!”有人喊了起来。
天色已黑,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车轮声,熙洽不由得精神一振,连忙抬眼看去。
什么东西?远处一道黑影灯光全无,犹如一条黑压压的爬虫,尾巴后面却甩出两道雪亮的灯光,愈来愈近。
这是火车?熙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么楞在站台上,瞪着眼看着火车倒进站台。
直到车厢门打开,跳下一队神色紧张的日本兵,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真的是主子来了!
“奏乐,奏乐!”
乐队奏响临时排练的《君之代》,稍微有些走调,但胜在态度诚恳,刚刚踏上站台的多门二郎神色一轻,已经向熙洽伸出手来。
“熙洽君,我们又见面了,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次握手。”多门二郎已经迷上了这种创造历史的感觉,摆好姿势等待记者拍照。
天已经黑了,照片的效果可想而知,几名记者楞了一下才凑上前来,噼里啪啦照个不停。
和几位头面人物一一点头握手,熙洽再次凑到跟前。
“老师,能够在吉林再见到您太高兴了,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住处,就在车站附近的名古屋,可以当做第2师团的临时司令部。”
“很好,能和熙洽君这样睿智的政治人物打交道,非常轻松愉快,我相信,今后的合作也必然是令人期待的。”多门二郎的笑容和蔼可亲。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熙洽受宠若惊。
当天晚上,多门二郎和熙洽进行会谈,一言不合随即摔门而去,蜂拥而入的日军士兵用刺刀逼着熙洽,在多门二郎制定的文件上签字。
3日后,东北边防副长官公署和吉林省政府宣布撤销,中*队从吉林撤出,接受日军缴械,张作相苦心经营的吉林军就此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