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虽四下无人,三少爷亦是心头一跳。
当初纪家女入宫为奴时,皇帝登基已满五年,整日独宠比他大了十九岁,已失去生育能力的万贵妃。
群臣劝诫的奏折每日都能淹没乾清宫,皇帝不为所动,万贵妃的心中却充满恐惧。在唯一的儿子夭折之后,万贵妃彻底疯魔了,为了权利,为了宠爱,她开始戕害皇嗣,祸乱朝政。
宫内,成年的皇子接连死去,怀有身孕的妃嫔都会被暗中堕胎,无数宫女死于非命;宫外,东西厂并锦衣卫狼狈为奸,眼线遍布天下,上至大臣,下至百姓,随意打杀。
万贵妃做下的这些恶事,天下人皆知,唯皇帝一人不知。这位昏君每日来最大的事,便是感叹自己四十无子,而后更频繁的临幸后宫。
纪家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幸被皇帝临幸,先后生下一子一女的。至于她是如何躲过万贵妃的迫害,保住无辜稚子的性命,如今已无人知晓。
唯一知道的是,纪家女生下的儿子被封为太子一月后,她便暴毙宫中,而她的女儿灵璧,明面上是万贵妃养在身边的公主,实际上却是安乐堂里,每日受尽酷刑,任万贵妃泄愤的囚犯。
“如此对待一个孩子,果真心如蛇蝎!”饶是天生正义脸的三少爷,听到此处,面上也多了几分阴沉,“这两个孩子已是皇帝唯一的血脉了,难怪咱们爹豁出九族性命也要做这些事。”
大少爷点头,若不想被万贵妃动摇江山,祸及百姓,就必须要保住这两个孩子。他待要说些什么,忽见前方走过来几个丫鬟,便不再言。
几个丫鬟很快走近行礼,正要侧身让出路来时,三少爷却摇摇摆摆地靠过去,正义的脸上满是多情。
只见三少爷同这个调笑几句,同那个抛个媚眼儿,再挨过去帮这个鬓上插枝花,帮那个拂下头上落叶,真正是无论胖瘦美丑,哪个都不冷落。若不是大少爷在旁冷着脸,恐怕这几个丫鬟早就娇声笑开了。
不得不说,三少爷是天生搞外交的材料,就连花府门口扫地的大娘都坚信自己同三少爷有一段情,只恨君生我已老。
就在三少爷以算命为由摸起丫鬟小手时,大少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三少爷嗖地直起身,松开手时还不忘在丫鬟小手上捏一把。他回过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眼角眉梢的荡漾,让大少爷额角的青筋直跳。
他冲大少爷使了个“交给我”的眼神后,便复转过头来,笑眯眯冲丫鬟们开了口:“哪朵小海棠花儿能告诉我,表小姐往哪里去了呀?”
丫鬟们早已沉醉在三少爷的美色中,纷纷给他指路,刚才她们远远瞧见表小姐往湖心亭去了。
不待丫鬟们说完,大少爷便一把揪住三少爷的衣领向前拖,再留在这里,花家列祖列宗的脸面都要被这个色鬼给丢尽了!
三少爷被自家大哥制住,眼见离那些海棠花儿越来越远,他忍不住留恋的冲她们伸出手,他的眼中含着滚烫的泪,绝望和悲伤从他的衣领袖口溢出,任谁看了也要心碎。
丫鬟们亦是红了眼圈,一步一回头,挥动着手绢同三子告别,仿佛生死离别一般。
这场生离死别在下一群海棠花儿走过来时终于宣告结束。
想起自家媳妇儿叮嘱自己不许跟三叔学坏的话,大少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三弟是天生的多情种子,只要是未婚女子他都喜欢,当着面能为爱而死,转脸就能忘了姑娘姓名。要说是为色、欲吧,也没见他三弟真碰了哪个丫鬟小姐。他就不明白了,这既不走心,又不走肾的,到底图什么?
大少爷正想着,忽见远处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四肢着地向湖边的小船奔去,正是灵璧。
“三弟你看,小船上坐着的可是老二?”大少爷眯起眼睛。
“是他,大冷天能往湖里坐的除了老二没别人。”
大少爷“恩”了一声,双手负在背后,悠然道:“三弟,你想不想看老二的笑话。”
“当然想。”三少爷猛点头,欺负老二是全家人最爱干的事。
“那我们先站这儿看风景。”
“好。”
两兄弟就这样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