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的心已经碎了,就在那月中人开口一霎那碎成一片片。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让人心碎的痛楚,每一个字说出都似带着一滴心血,杜鹃突然想到了昨日她在血菊中舞避传來的那一声叹息。
那一声來自碧落黄泉的叹息。
“你是昨天那个人,”杜鹃大声道:“你究竟是不是拜月教的小公主,”
月中人叹息道:“我是谁真的很重要吗,”她这话中竟带着无尽的委屈和酸楚。
杜鹃竟不敢再问,仿佛她再问下去自己便犯了天大的过错一般,她只能问道:“你们总该告诉我,将我绑來此地,打扮成这样究竟是为何,”
“我该走了……”那月中人并不回答,反而幽幽道:“有缘再见,”
“走了,”杜鹃急道:“你还沒有告诉我呢,怎么能一走了之,那你又何必要來,”
月中人已慢慢的沉入水中,明月也慢慢黯淡:“我來只是为了看你一眼,你果然很像,也果然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月光沉醉,苍白如醉。
“你说什么,什么很像,讲清楚再走,”杜鹃勉强挣扎想要起身,可是她全身无力只能跌落小舟里,眼睁睁的望着月中人慢慢消失,月光渐渐散去。
她是个雾一般的女人,也是个月一般的女人。
雾迷月白。
流水已引动小舟慢慢往岸边靠去,岸边枯松滔滔,小亭矗立。
这老松已到了初秋,开始一点点的泛黄,也有偏偏落叶点缀在池水上。
小舟已靠到了小亭,杜鹃首先看到的便是亭正上头写着“葬花魂”三个大字的横匾,墨绿色的石柱,洁白的回廊。
只听一个呜咽之声,一边哭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词本是前朝一身世凋零的大文豪借助姑娘娇唇吐露出來的凄楚憾慨,令人身世两忘,心酸不已,如今杜鹃听得到只是亭中人哭吟的一部分,便已是两泪涟涟,不能自己。
她自己之身世比之这凋零落红不予多让,想來自然大有同感。
“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亭中人幽幽道。
他似乎在问天地,又似乎在问自己。
杜鹃透过自己婆娑的泪眼,仔细一看,只听庭中一人黄衫直立,背负双手,仰面望天。
天空一轮明月朦胧。
月朦胧,人朦胧。
杜鹃认得这黄衫人正是白日里她跟丢的莫言客栈总管黄华,在他的身周还站着四个白衣人,白衣胜雪。
她突然想起來了自己被换上的这身装扮像谁了,这正是日间在竹林中见到的那四个白衣人的穿着,更准确的说是白雪的穿着,在江湖上,只有白雪才会这么穿。
“黄总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鹃疾声呼喊,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怨念和怒气。
“黄总管,”黄华本來凛身昂首,凝视明月,此时一低头,望向杜鹃,却是泪流满腮,双目更是空蒙一片,仿若看不到焦点,好似他的魂已随着明月而去了。
“黄总管是谁,”
杜鹃一噎,心中暗怕:这人莫不是疯了,不然怎么模样痴痴傻傻,说的话更是颠三倒四。
“黄总管就是你,你就是这个莫言大客栈的总管黄华,”
“黄华,”黄华咋听闻自己的名字,竟然双肩一震,似乎有绝大巨雷在他心中响起,将之震醒,“我是莫言客栈的黄华,”
杜鹃尖声道:“谢天谢地,你总算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
黄华忽然大声否认道:“不,我不是人,”
杜鹃已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她如果现在还能动弹的话早就冲上去对着黄华的面门就是“啪啪啪”十几个响亮的大耳光。
“你不是人,你算是个屁,就是是个混蛋,混球,杀千刀的,老娘被你害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去死了算了……”
杜鹃一口气将自己这一日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來,此时她哪还有半点大家风范,简直就是个街头买菜的泼妇,她不停地骂,将在混乱城里学到的三教九流骂人的话都狠狠的骂了一遍,才气喘吁吁的软瘫在小舟上,圆睁着丹凤眼,恶狠狠盯着黄华。
黄华竟似完全听不到杜鹃的骂声,他面上依然痴痴困困,等杜鹃骂完后才低声道:“我本不是人,我早已不算是人,我只是个鬼……”
“鬼,”杜鹃只觉得自己用尽全力力气挥出一拳,却只打在空气上,这种落差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黄华竟然露齿一笑,他雪白的牙齿在月光下竟有些阴森。
“此地名曰:葬花魂,花魂就是鬼,”
“吾名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