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城是个混乱而毫无法纪的城市,在这里人命并不比草芥贵重,可龟城也总还算有个落脚的地方,,莫言客栈。
只要你莫言慎行,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黄金,你就能住进莫言客栈。
现在杜鹃就在莫言客栈,就在莫言客栈的庭院里走着。
现在,刚刚经历过不平凡的一夜后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她是否已经明白了其实莫言客栈并不安全,她也该明白自己要做的只是早日离开这里。
可惜,她已经和柳生纯一郎联系在了一起,或者说是和柳生纯一郎构成了互相利用的关系,和柳生这样的人打交道,无疑是与虎谋皮,杜鹃却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
“现在我该怎么办,”
她静静的想着,跟在黄华背后想着,她竟完全沒有注意黄华将她带去了何方。
四下寂静,莫言客栈有两院三楼,可背后还有后院种着的是万般**,前院则是百株苍松,千竿修竹、还有其他无数的林木。
前院,竹浪如海。
杜鹃现在就走在前院的小径上,小径上铺满了枯黄的竹叶,脚步踩上去仔细听得见细细的“莎莎”声,犹如风吟、犹如涛鸣。
阳光透过浓密的竹林洒落在地上已是斑驳的阴点,杜鹃感觉自己已经在这灰白交错的小世界里走了很久,可前方依然还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竹海,无边无际的竹海。
她霍然抬头,发现黄华在极前方,他越走越快,杜鹃拼命的追赶,想追上黄华的脚步,可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竟完全不见了他的身影。
竹海滔滔,光影斑驳,路却在何方。
忽然,不知从何方飘來一股白雾,乳白色的淡雾,渐渐的笼罩在杜鹃的身子周围。
一缕缕白雾综绕,竟带着冰凉的水珠,使得这幽静的竹林,更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寒意。
初秋的寒意。
“喂,有人吗,”杜鹃已有些害怕,她不自觉地抱紧自己双臂,大声喊道:“黄总管,你在哪里,”
四下寂静,沒有人回答她,仿佛这片竹林就是原始丛林,从來就沒有人烟,以后也绝不会有人类出现。
她就只是一个人,一个孤身女人,会有怎么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雾越來越重,乳白色的冷雾弥散开來,此时,三丈之外已经不辨人影,杜鹃不敢再走动,她怕自己再走下去会永远的迷失在这奇怪的竹林里。
忽然,静谧的远方竹林里传來细密的“莎莎”声,如细雨敲打落叶,又如野兽捕食时冷静的脚步声。
“莎…莎…莎…”奇怪的声响越來越近,再细听竟好像是毒蛇游走时吐信的声音,“莎……”鲜红的分叉舌一闪,露出两侧尖利的獠牙。
太阳已被冷雾遮住,真是个要命的地方,女人尤其害怕冰冷滑腻的毒蛇,她们似乎对这些蛇虫毒蚁天生就带有畏惧之情,何况现在杜鹃只有一个人,她怎么不害怕。
越害怕就想得越多,人往往对于看不见的东西反而是最害怕,很多人都怕鬼,可他们都说不出鬼究竟是什么个样子,甚至根本沒有人见过鬼。
现在,在这个冷雾缭绕的竹林里來的莫非正是鬼,龟城每年枉死的少说也有八千一万,这么多死人怨念自然很足,他们枉死不能投胎,肯定要给自己拉个替死鬼,若不是鬼,怎么会有这般冰凉的冷雾,怎么会走不出这片竹林。
杜鹃已经被自己吓住了,忍不住要大喊出來。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四个人缓缓的从冷雾中走出來,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出來的毕竟是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可杜鹃忘了这世上真正可怕的是人,并不是犯人杜撰的所谓妖魔。
杜鹃突然瞳孔强烈的收缩起來,她的面上露出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表情只有在一个人看见她做梦也沒有想到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看见这个人。
应该说是这四个人,四个一模一样的人。
一样的一尘不染的白色布袍的人,一样的紫缎束发,一样的腰间黑带。
甚至,他们的脸也一模一样,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微笑的表情。
他们的样子绝不能说难看,甚至可以用绝色來形容,只因他们的模样和传说中一个人很像。
“白雪,”杜鹃形同梦呢般呼唤:“你究竟是谁,”
他们听到杜鹃的话全都笑了,他们笑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好看,一样的慵懒。
灿烂如冬日的暖阳,温暖胜春天的暖风。
“我是谁,我就是你呀……”四个人异口同声,他们说话的神态、语气甚至是眉角的风情也一模一样,他们就如同是一奶同胞的四兄弟。
可这世上绝沒有四个白雪,他们中也许只有一个是真的,也许全是假的。
“你是我,”杜鹃在那慵懒温暖的微笑下忽然觉得眼皮子很重,脑袋也晕乎乎的,好像是喝了二十斤黄酒似的。
她已经不再觉得那白雾冰凉了,相反,她心里现在还有点觉得热乎乎的,脚下软绵绵的,好似踩着四两棉花。
“你是我,那我是谁,”杜鹃指指自己的鼻子,呵呵傻笑。
“你是谁,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是杜鹃沉睡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