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高汉是真不想当这有名无实的破巫王,这身份没得到多少好处,净招惹一些本来就跟自己没半个铜子儿的麻烦了,比如眼前这群各有打算的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是越陷越深、越弄越复杂的架式啊……”高汉摸着下巴细细琢磨着。
众巫都不出声,静静地等着高汉的表态。
良久之后,高汉开口打破了场中的寂静:“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邛姥率先说道:“我们只想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邛姥差亦,权力、荣耀、财富才是我们的所求。”立即有巫者反驳到。
“不对,不对,不服王命、无拘无束才是真的……”
“丫们的要求倒不少,还很有造反精神!”巫者们立即给出了各种各样的回答,听得高汉眼角一蹦一蹦的,“那你们期望我怎么做?”
“希望巫王带领我们远居岭南,立志图强,重复远古荣光。”百越和黔南的巫者立即在这一点上取得了一致,其他巫者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不反对。
事实上,直到现在,“归化”二字只不过是书面上的字眼儿,也是大唐与各边区互相妥协的结果。这些地区的人对大唐的统治还并没有完全认同,只要不闹事,朝堂上的人也懒得管这些在他们看来不服管教的化外之民。
高汉清楚地知道,这种现状只是暂时的。随着气候越来越干旱,南方沼泽消退,可耕之地越来越多,他们居住的地方会被逐渐开发。尤其是当发现这些地方有金银煤铁之类的丰富矿产时,任何当政者都不会作视这些风水宝地不被利用,到那时……
“汉也好,唐也罢,只要不刻之以苛,我等部族无二心。”邛姥缓缓说出了不同的答案。
高汉点点头,扶着此老说道:“邛姥所言大善。”
“邛姥,你真的是老了,毫无进取之心。”
“就是,你怎么能这样说,岂不是扰乱我王的心意?”
有部分巫者们立即不干了,“她是黄帝后人,自然不希望巫王带着咱们反对汉家王朝了,巫王你可不能受其蛊惑啊,帝尤传人怎么可能不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
众巫各说各理,当即便吵的一塌糊涂。
高汉气得直磨牙:“这尼玛还没在一起干事儿就这样,真要干点什么,你们些人能指望得上?”
小金恰在此时回来了,看它大天下东一头西一头乱撞的样子,高汉就知道没追上,心里更加急躁。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你们现在谁敢说自己是纯正的黎民,没有黄帝族血统?少拿血脉传承作文章。老子有要事去办,没功夫跟你们瞎扯蛋!”
高汉大喝一声,全场皆静,手点众巫:“要进取心是吧?权力、荣耀、财富都是好东西,但是你们自己说说这几样是为自己还是为部民?”
在高汉的逼问下,被点者目光闪烁、不予回应。
“扰乱我的心意?我有什么心意值得你们为我争取?”高汉冷冷一笑,“帝尤传人就得惊天动地?丫脑袋装的是脑子还是浆糊?现在国力强盛的大唐容你们胡来?又有什么理由放着好日子不好好过,非得把脑袋别裤腰上,玩自己和他人的命?”
“巫王这是不想管我们?”有巫者不乐意了。
“想管,可你们这种态度我管不了。”高汉的语气愈发冰冷,“今天之前,你们认识我是谁?知道我有什么能力帮助你们?谁肯真心听我的?远古已远,巫者各相淡漠。现如今,你们无非都是想借我巫王的名头来搞事。事妥,皆大欢喜,我成就一番虚名。事败,把我一丢,跟你们没关系。某虽年轻,但这点识人断事之能还是有的。”
此言一出,神女长吁了一口气。她就怕高汉年轻,会意气用事,被这帮人架起来不知所以。天未变,人先乱,到时候少不得要与高汉有所争执,到那时就枉费与高汉相识一场了。
有别样心思的巫者被点破心思,有些惶惶不安,也有不甘心者出声道:“巫王此说让人寒心呐,我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寒心?我让你们过上苦日子的?汉地之所以强,便是因为历代开明的主政者都有放眼四海之志,广纳百川之怀,反之则败。而你们,大都在穷山沟里龟缩一隅、自骄自傲、不思通联、不学有术,如此安能不弱、累及部民同为之苦?”
“可传统和民风得保持啊。”
这一句代表了大部分巫者的担忧,也意味着部族间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