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徽绩溪后,七姐,刀把子,陈仪,欣妹,和面包车司机钱勇(方刚的兄弟)并没离去,而是始终照顾着四哥身上的刀伤。四哥这浑身是伤的,也不敢去父母在三线厂的家里,大家就在面包车里过大年。
绩溪是座古城,但也不大,老街上也没什么商店,想逛也没得地方逛。
过了正月十五,四哥的伤好了许多,便劝七姐,刀把子回上海,拜托钱勇送陈仪,欣妹去绍兴。在分别的那一刻,七姐抱住四哥狂哭,谁也不清楚他俩到底是种什么关系。在送陈仪上车时,四哥偷偷地塞给她了一百元钱,对欣妹说:“四妹的伤还没好。到了绍兴,家里的活,你要多干点。”
回家后,由父亲安排,四哥借读于绩溪县华阳小学,吃住在绩溪中学的学生宿舍里。半句安徽话也听不懂,这书自然不用再念了,反正兜里有钱,他就在县城里混了起来,也认识了不少人,几乎安徽各市县的都有,这些都是绩溪中学读书的,也有七八个知青。每个周末,他就回巧川去,那里有个上海人的三线厂。
时间一晃已过了半年,来到了夏天。半年多没见兄弟姐妹们了,这心里怪想的,四哥就想回上海去。可陈仪来了封信,说南市那件事的风头还没过去,让他再忍忍。说地盘很稳固,兄弟姐妹们也都很好,她和屠夫还收了百多个小弟小妹,正在给他们做规矩。上个月,她和屠夫带兄弟帮刀把子去打下了龙华仓库那一片的地盘。还说十八路兄弟与闸北,虹口,扬浦,宝山的人接连干了四仗。让他放心,李轩很好,她和屠夫带小哥们还为李轩做了七十大寿。只是,道上的大哥挺想他的,外区县的不少大哥也来打听他几时回上海,都说要请他喝酒。最后说李建卫带着兄弟在外避风时,象是打死打伤了不少人,前几日刚露脸。
回不了上海,那四哥只能继续窝在这穷山沟里,不想从县城玩了一圈回来,却会在大坑口的石桥上个老头。这是个非常炎热的正午,石子路上热浪翻滚,道上似乎绝了行人,就连卡车也见不到一辆。
大坑口的石桥上老少俩,在毒日下热得早已浑身湿透,就象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汗水直淌。这老头抹了把脸上的大汗笑笑,因为是看见毒日下有位矮小瘦个,肤色黑亮,面色憨厚,光着膀子,土布衬衫搭在肩上的少年从赢州方向迎面走来。随着这少年的走近,这老头的眼睛顿时一亮,只见这少年的左臂上有块凸状紫胎,这心险些蹦了出来,那种兴奋无法形容。因为凡人均有胎印,而胎色又以紫色为最佳,而紫胎又以凸状为上佳。眼看这少年就要从自己的身边走过,踏上龙川石桥眨眼间就会消逝,老头这才想到了什么,忙说:“小兄弟,老夫有几句话问你,请你等一下,可以吗?”
这光膀少年就是四哥。他刚走到桥头,听得有人说话就止足回头一看,见是个高大魁梧的老头,身着布钉衣裤活象个老叫化子,破布鞋里还露出了五只脚趾,一尺多长的银须看上去蛮招人的,左腋下撑着根粗枝丫拐杖,手上牵着个脏兮兮,穿着破旧花布裤衩,光着脚丫,满身湿透湿透的小女孩,模样很是可怜。再见这老头面善的脸上汗水直淌,眼含诚意,不禁心想:“这大热天的,也许这爷孙俩的午饭还没着落吧。”就点头走到老头面前,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塞在了小女孩手里,指指头顶上的烈日摆摆手说:“大爷,这鬼天气没人会出来,这十几元钱,你们爷俩也能过上十来天了。听我一句劝,快带你的孙女回去吧,别大热天的晒出病来。”见他说完就走,小女孩忙冲上去抱住他的腰就哭。他也不知这小妹妹为何会哭得这般伤心,愣了下后挠挠头说:“小妹妹,我身上的钱全给你了。如是你家遇上了什么不幸事,那就快告诉我,我给你们想想办法。快别哭了。”可女孩却说:“哥哥,我师父已在这里等你八天了。你就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衣钵传人。”还幸亏他常听说书,如换了别人,还真不知这关门弟子是怎么回事呢。“大爷,怎么说我是你的关门弟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满脸疑问地问了句,见老头指指路边的榆树,就点头到了树荫下坐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