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的身子停下来时我都没有了感觉，全身僵硬的不住颤抖。似乎有些液体从我身上各个部位淌下，是汗？是血？都已经没有分别了。它们淌过的地方像磨在沙砾上一般火辣辣的疼痛。我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睁开眼睛，耳朵还是充斥着淡淡的隆隆耳鸣。鼻子没有闻到预料之中的烤肉味，倒是可以证明我还没有熟。

我完全无法知道自己究竟这样“躺尸”了多长时间，动不了，当然嗓子也发不出来声音。万一被当成死人给活埋了可不行。我尽量轻轻活动手臂，至少对我活着能做点表示。这种神游神游的思绪让我在心理上多少可以减轻点负担。

“潘子！潘子？！”过了一段时间，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还有身体被推搡而产生的剧烈疼痛，我惊起希望之余忍不住破口大骂：“丫的！你想疼死我啊！”

这原本是我想骂的话，但声音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沙哑刺啦的嗓音比细嗓子还像怪物，甚至更加凄厉了一分。

我出完声，嗓子极其的不舒服，似乎窜进了砂砾，如同撕裂一般，我猛然咳嗽不止。一直到我喘不过来气时才停下。

不过这样以来，我的呼吸比刚刚顺畅了许多，手臂也能缓缓地挪开头部了。

身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回听得真切，一颗心算是落在了肚子里——是五头儿那听了几年的嬉笑声音：“快过来快过来！还有口气儿！居然没死！”

说真的，我没被手榴弹炸死，也绝对能被五头儿给气死。

五头儿可能招呼过来几个人，把我从地上轻轻抬起来。他们好像在互相说着什么，我已无暇去听了。其中一个用什么东西在擦拭我的眼皮，我强忍住疼痛，几乎要把牙关咬出血来。但之后却如释负重，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一些周遭的事物了。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刚才无法睁眼和动弹是因为身上都糊上了一层烟土灰尘，幸亏我没有强行睁开眼睛，不然就算保住了耳朵也保不住眼睛了。

我间间歇歇咳嗽了一路，终于能发出成句的话语，询问之下，五头儿告诉了我手榴弹爆炸之后那段时间的事。

“也真是你小子命大，离爆炸那么近还没死透。”

“别……别他么……咳，废话。”我知道他是惊喜我的“大难不死”，但这已经不再是重点，我特别想知道他们的情况。

“你放心，她们想趁着爆炸逃跑，但是咱哥儿几个一人给了她们一枪，给你报仇。”

我愣了一下：“……死了？”

“呃，没。”五头儿声音里带着抹不好意思，“但是受伤绝对不比你轻。”

我自然了解，有那样身手的人怎么可能被他们几枪打死，我不过是有点懊恼自己的本事罢了。

“咳咳，他们呢，怎么样？刘夺还活着？”

“没死没死，跟你情况差不多。不过，马班长和他们班的几个同志都伤的比较严重。我们当然没事儿，你没瞧见我是最完好欢腾的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具体仔细地伤亡数据和问题等一会再详细跟吕丈、刘班长了解吧。

“那……咳，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了吗？”这，才是我比较在意的一点。

五头儿“哼哼”两声，伏到我耳边，道：“我们问过姓吕的，据他说是越军的偷袭，不过我告诉你啊，那些人绝对是冲着那家伙带来的东西。”

“咳，你，你怎么能肯定？”

“哎呦，这不明摆着吗！人家处处盯着那破玩意，又是泼水又是扫射的。而且那姓吕的老搞得那么神秘，还跟个女人‘眉目传情’……特么的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啊。”

五头儿在我耳边碎叨，没想到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些话语中有一点让我比较意外——吕丈大概是说谎了。

反正我觉得他是在掩饰什么，他究竟又是什么意图……

这件事情必定要好好想想。

我现在被归为了伤员那一拨，吕丈因为遇到这样的“差错”不得不联系车来接我们。如此耽搁下来，竟是已经到了傍晚。

我平躺在车上的时候，终于得闲可以思考了。从刚交接时吕丈的防备、拒绝、警告、神秘、恐吓、严肃等等，这批从丽江来的兵实在疑点不少。可是具体也并没有任何证据。我想了很多种可能，归根结底，总是会牵扯到这批特殊的“军需”上，想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不管与我们交火的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正如五头儿所说，应该真的是针对这些物资而来。

我隐约有一种预感，那些人不会因为这次的失利而就此善罢甘休，他们的目的性很强，而且那果断狠厉的手法，让我顿时产生一种被什么紧盯的感觉。

当然，这也只是未知的次要罢了；而我更要考虑的，是这次的任务差错如何向上级交代……吕丈又会怎样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