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梗的刘文明被关了，消息灵通的陶老板立即让儿子去找孙出纳结账，结果又让陶昊到臭气薰天的派出所白跑一趟。

得了陶昊一条相当于大半个月工资的‘芙蓉王’，虽说转手就输给了老钟但那也是人情，孙出纳小声给这精怪伢子耐烦解释。张所长留任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解决院子里的那帮人，要解决问题首要的东西就是钱。

那是三万多块钱不是三百，都够红姐在店里做十几年！

捂着鼻子的陶昊不甘道：“孙叔，事不是这样讲的吧？即使按领导们的讲法，刘指导员指挥失误，但那也是好意。出了意外，谁都不想的，怎么能怪派出所？莫非大家要看着那帮打短命的痛死？

再讲了，上次县政府来办普法班，老师还讲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派出所送那帮短命鬼去县医院，可是一分钱都没收的，既然没收钱就是做好事，莫非做好事还做出鬼来了？”

这伢子的嘴巴真是接到了老陶的种，但这事还有另一种讲法，在其位便要为领导分忧的孙出纳苦笑道：“昊伢，你讲的是实事，道理也是这道理，但你要晓得我们是人民公安。

晓得什么叫人民公安不？没错，我们平时捉赌捉嫖，还帮着乡政府捉计划生育拆屋赶猪，但前面的人民两个字不能丢。”

“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送那帮短命鬼去县医院，是义务，不是权利。我就打个比方，要是张所开车在路上碰到有人得急病，不管他认不认得，也不管他有没有急事，他都要先送人家去医院里。

我问你，上次涨大水，是不是我们跟乡政府去救人的？我们跟他们非亲非故，搞么要冒那样的险？就是因为我们前头挂着人民，要是出了事，撸掉领导们的帽子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吃窝窝头。晓得罪名是么不，渎职！”

呃，陶昊被说得哑口无言，因为孙出纳讲的不是道理而是事实。

这几年，乡上的干部是越来越操蛋，但碰到了大事，好像还没哪个敢后退一步。就象上次涨大水，那帮干部是真敢系根绳子就往河里跳，要不是他们拼命，苦竹滩那两户孤寡想不死都难。

默认了对方讲的是事实，陶昊便只好磨人，万一能磨到万把几千呢？

“孙叔叔，这道理我晓得，但好歹也报一些，这些账都两三年了！”

“没钱，我跟你讲，要是没出老六这档子事，张所准备年底付一部分。出了这档子事，所里正愁着怎么赔钱，哪有钱给你们结账？”

“真没有？”

“昊伢，真没有。你莫看我们能捉赌捉嫖，但那些钱是要先上交，县里再按比例返还，落到我们手里还能有几个？再讲了，现在是要发展经济，县里都不让我们乱捉了，我们哪来的钱？”

这好像又是事实，前两年张所他们隔三差五就捉赌捉嫖，把美容院、按摩厅的老板跟死鬼老六他们当猪杀。这两年都没怎么管了，搞得街上的美容美发院、按摩厅越搞越多，老六的势子也越来越大。

又磨了一阵，孙出纳就是油盐不进，陶昊也没办法了，但见这伢子垂头丧气，平时没少接陶老板烟、没少在酒店里吃饭的孙出纳还是指点他一二，小声道：“昊伢，这次你是不是在调查组面前帮张所说了事？”

讲是讲了，但那是因为老流氓太不仗义，而且还答应了那位领导不能往外传，陶昊连忙分辩道：“我就是个毛伢子，那些领导会把我当回事？”

派许副出车的明明是张所，板子却打在刘指屁股上，欺骗组织的许副还升了官，当时就在柜台边的孙出纳哪会心里没点数？

许副是张所远房老表又是他徒弟，能爬上去也是张所帮的忙，冒险帮他是应该的，局里的大领导也肯定心里有数，要是没旁边人帮着作证明，领导们会随便乱打板子？张所跟邱局关系好，刘指还跟孙政委是同村的呢。真要是没个让孙政委信服的理由，会看着刘指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