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李家现在如何?”
井奉不知道主公怎么忽然想起赵郡李家来,想了想说道:“一向比较安分,他们家以烧瓷为主,商事占多数,士族中也排不上号,平常安分守己经商,倒也没什么人为难。”
像是李家这样烧瓷能烧出官窑的水准,那就比一般的商家厉害些,但是跟正经八百的士族是不能比的,家里有了钱,花重金让孩子读书改换门庭,李家在这方面做得不错,家里也出了几个读书人。
推举做官需要中正官考核定品,九品分为上三品,中三品,下三品。
考察家世,即家庭出身和背景。指父祖辈的资历仕宦情况和爵位高低等。这些材料被称为簿世或簿阀,是中正官必须详细掌握的。
考察行状,即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相当于品德评语。魏晋时的总评一般都很简括,如“天材英博、亮拔不群”、“德优能少”等。
最后定品,即确定品级。定品原则上依据的是行状,家世只作参考。但晋以后完全以家世来定品级。出身寒门者行状评语再高也只能定在下品;出身豪门者行状不佳亦能位列上品。于是就形成了当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在这个时空没有这样严苛,但是大体上也是相同的走向。
像是李家这样的家族,就算是家里出了几位读书人,但是祖上没有显赫的官职或者爵位,只能定位下品,这还是家里读书人读书分外出色的情况下。
李家人会读书的不少,的确是花了大价钱养出来的,不然李家女也不会嫁进范家,要知道范家祖上是承过爵位的人家。
李家女这是妥妥的高嫁,正因为这样范凝阳不满亲娘出身低,让她外出无颜面,面对真正的世家名门出来的闺秀就不免矮一截。
“今年赵郡的中正官是谁?”宋封禹开口问道。
“是荥阳郑氏的郑焯,曾任御史大夫,后因病辞官回故里。是信陵公子的族叔,在当地很有些名望。”井奉回道。
宋封禹闻言淡淡的说道:“李家德不配行,定品一事还需斟酌。”
众人一凛,今年定品李家铁定是上不了了。
主公出手就是杀招啊,李家每年定品都要花大功夫让李家子弟能定上,如今一句话断了前程,李家估计要疯了。
不过也是活该,李家人真是鼠目寸光,被裴家一忽悠就想要为难顾女郎,也不看看顾女郎背后站着谁。
“至于裴家?”宋封禹面色一冷,“幽州战事告急,守卫河东的将士调往燕郡戍卫。”
穆埠立刻回道:“是,属下这就派人前往传令。”
这下好了,守卫河东的将士一调走,河东空虚,除非是裴家自己的部曲填上,不然的话那群羌胡肯定是蜂拥而至。
让你们闲得慌给顾女郎找麻烦,给主公添乱,现在看好了,自家的大门自己看着吧。
井奉又看了计明达一眼。
计明达继续装死。
别看我,真没结果。
蒙清与栾琸心里叹口气,总算是知道董大成信中那些洋洋自得的话是哪里来的信心了。
他们也想不到,顾女郎在主公心中的分量竟然如此重了。
宋封禹转身看向铺在桌面上的舆图,手指沿着幽州的方向慢慢的滑过。
“王森所部现在在哪里?”
听到主公的问话,蒙清立刻上前一步回道:“一直在良乡一带驻扎。”
宋封禹的手指指向良乡,随后说道:“栾琸。”
“属下在。”栾琸上前听命。
“你带兵绕过范阳直达良乡,与正面围剿的井奉夹击,这次务必把王森部拿下。良乡一被围剿,邢深若是见死不救便罢,若是派兵增援,蒙清半路伏击,务必将援军阻在涿县之外,来多少吃多少,一个不许放过。”
众人齐声硬是,这是一场硬仗啊。
“主公,此战十分凶险,若是邢深不肯上当不肯支援王森反而突袭我们后方,届时后方兵力空虚,怕是不妙。”穆埠立刻上前劝道。
“本王亲自带兵守着。”宋封禹徐徐说道,“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穆埠还要再劝,便是主公亲自守着,能留下的将士不足一万,若是邢深倾巢来袭,那可是号称十万大军,这可如何抵挡?
宋封禹抬眼看着穆埠。
穆埠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双手抱拳,“是,属下听令。”
主公做战一向胸有成竹,指不定有什么妙计。
宋封禹挥挥手让众人退下,他的思绪却飘向来时顾清仪给他的那一箱箱弹丸。
计明达退出来就想着赶紧溜走,却被井奉勒着脖子拦住了,“我说老计啊,你跑什么,咱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就是,这小子肯定心里发虚。”蒙清上前一步挡在二人面前,打量着计明达一脸无奈的脸,“哎,我说老计你这就没意思了,有些话是不是跟兄弟们好好交代?”
计明达:……
交代个屁!
该说的他早就说了,这群孙子一个字不信,现在又来给他扣帽子?
怎么这么不是人?
“我说你们也太粗鲁了,跟咱们计将军能这样说话吗?”栾琸笑眯眯的走过来,一双眼睛看着计明达,“老计,你跟老董联系比较多,跟咱们哥几个说说,咱们主公对顾女郎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脸色就变了的计明达,神色莫名的看着其他几个,“这话不该问董大成吗?他现在可是在鹘州乐不思蜀。”
“老董不是在燕郡吗?”
“对啊,之前去了幽州,后来又调回燕郡驻防,怎么又回鹘州了吗?”
“主公这么看重鹘州看重顾女郎,老董这是在鹘州不能挪窝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都觉得不可思议。
主公这是真的鬼迷心窍了吗?
“走走走,找个地方喝一杯,大战之前放松下,等到大军开拔咱们可就没这么悠闲了。”蒙清说道。
众人齐声应和,勾肩搭背没个正行的走了。
他们驻扎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繁华富庶之地,众人找了个帐篷钻进去,也不敢真的放开了喝,一人一碗浊酒,摆了两样小菜,不免依旧谈起鹘州。
“顾女郎让人送来的纸甲确实好用,骑兵穿上负重轻速度快,长途奔袭最为有利。这东西不仅不怕雨,沾水之后更难刺破,着实是好东西。”井奉赞道。
“你可不是有经验,这东西就属你那边分到的最多。”蒙清酸溜溜的说道。
“说起来这回顾女郎有没有再送来?大战将至,这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栾琸问道。
“这得问穆长史。”
“谁能从穆长史口中问出一句准话的?”
计明达啧了一声,道:“董大成这小子我看着真的是乐不思蜀了,主公让他回鹘州,居然就真的毫无怨言的回去了。你们说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谁能猜到。
“你还在鹘州待过,你到是说鹘州到底怎么样?”栾琸问道。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计明达的身上,计明达嘴角抽抽,道:“看我做什么?我就呆那么点时间,能看出什么?不过鹘州真的跟别的地方不一样,顾女郎收拢流民,开辟荒田,别的不说就鹘州那满地绿油油的秧苗,看的人就心里一片火热。鹘州的百姓食有粮,衣蔽体,还能有自己的永业田,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便是我看着都想留下了。”
“真的?”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骗人的,不信你自己去看。真是看不出来顾女郎还有这样的本事,当初我抵达鹘州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水车潺潺,一道道水渠通往田间地头。校场上部曲们训练的汗流浃背就没一个叫苦的,日子有盼头,谁心里不高兴啊。”
计明达跟大家描述的太美好了,这样太平年间才有的盛世景象,很难想象会在鹘州发生。
顾女郎去了鹘州也没多久吧?
还没一年呢。
“顾女郎还善经商,知道赵郡李氏为何打压鹘州吗?就是因为顾女郎的陶坊说是烧出了白瓷威胁到了李家的地位。我还听董大成提过一嘴,顾女郎治下的染坊与纸坊也是蒸蒸日上,听说染出的新布花样新奇,色泽新鲜,拿出去供不应求。要不是为了做纸甲,染坊的布早就染了卖出去了。”
“我听说东海元家的元九郎,荥阳郑氏的信陵公子还有陈郡殷氏的小郎君都去了鹘州,真的假的?”
计明达一愣,“殷启跟信陵公子是真的,元九郎怎么也去了?”
“高平席家的席长年也去了你们不知道吗?”
“一个痴迷炼丹的,他去做什么?顾女郎还痴迷丹道?不能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把各自打听的消息说出来,然后恍然才发现,大家好像对鹘州都很关注啊。
这就有点尴尬,有点那什么……
然后,众人又想起一个问题。
不管是信陵公子还是元九郎,那都是惠康鼎鼎大名的美男子,有颜有才,名声斐然啊。
顾女郎把这么多美男弄去鹘州要做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像哑巴了一样,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他们家主公头顶上应该干干净净的吧?
这些名门女郎好像就是喜欢那些熏衣剃面、傅粉施朱、驾长檐车,穿高齿屐的小白脸啊。
他们这些整天带兵打仗面黑体壮的人哪里能比啊。
他们主公比他们这些军汉好多了,但是跟那些个小白脸也是不能比啊。
真是太糟心了。
“惠康四大公子,顾女郎已经请去了两个,那剩下的两个总不会最终也会去鹘州吧?”蒙清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你可闭嘴吧。”计明达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这种话能说吗?
万一成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