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叶山城于去年十年九月中旬落城后,经过了三个多月的重修。直到今年正月,信长才正式移居,并趁众臣皆来晋见之机,正式更名为岐阜城。但是义周却没有跟着迁居,仍然住在江岩寺,称江岩御所。起初是因为御所不可轻动的关系,后来大概就是信长的选择姓无视。
织田家对义周的态度变化,他身边的几位重臣自然有所觉察,为了弄清其中的原因,他们于三月上旬和中旬两次派人前往岐阜,却都没能获知具体情况,也没有得到明确的说法,第二次甚至连信长的面都见到。不仅如此,眼看三月就要过完,樱花的花期就要结束了,原定于这个月下旬的赏花会仍然不见动静,。
面对这种状况,他们免不了会感到焦急,但是现在除了等待之外,众人别无办法,谁叫他们在织田家没有安排什么人呢。
在这个时候,我登门拜访,可想而知他们会有多么迫切。义周甚至顾不得礼仪,跳过申次众大馆辉光,亲自接见了我,而且仁木义政、大馆辉光、伊势贞知和松井友闲四人尽数陪同。
“外臣见过典厩大人。”我在门槛外见礼道。
“吉良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请不必多礼吧!”足利义周在厅中主位上温言抚慰。
“感谢大人的好意。”我顺势坐好了身子。
“宣景殿下与幕府颇有渊源,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大馆辉光首先替自家表弟鸣不平,“自从伪将军义荣擅篡大位以来,织田弹正对慈聖院殿(义周院号)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真可谓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啊……”
大馆家是足利家的谱代,世代受领将军偏讳,并担任政所申次众之重职,以及奉公众第五番番头兼务。由于需要与各地武家联络,大馆家向来重视文化素养,例如大馆辉光的祖父大馆尚氏入道常兴,就是精通和歌、連歌、蹴鞠的著名文化人,其所著的《大舘常興曰記》,是研究室町幕府架构及动向的重要史料。大馆辉光虽然年轻,却也很得了几分家传,一句白乐天的诗文,用在这里的确是非常贴切。
我虽然个人对义周抱有一些愧疚,此时却是代表织田家,所以并不打算太过于放低姿态,特别是在大馆辉光还这么高姿态的情况下。
“大馆大人失言了。义荣大人并非篡逆,乃是得到了朝廷正式宣下、禁色赐予及升殿许可的公方殿啊。”我纠正他道。
“这是织田弹正的意思?是织田家的正式态度吗?”伊势贞知开口问道,“那么将慈聖院殿置于何地呢?”
“关于这件事,本家亦深表遗憾。但是,关于将军的继任问题,朝廷已有了决断。弹正殿下向来秉持忠义,自然不能作出违背朝廷的事情。”我一脸肃容的回答,心里却叹了口气。既然信长有过交代,我在官面上就只能这么说。
“织田家这样的态度,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听了我的话,大馆辉光含愤质问道。
“好了,宣景殿下远道而来,就先休息一阵如何?”和我已经有了默契的仁木义政连忙打起圆场。他转过头来望着我,似乎在对我说话,却是隐晦的提醒足利义周,“宣景殿下不是外人,尽可以随意些,不必过于拘束。”
“义政说得是,”足利义周领悟到了他的意思。这个场景,的确是太正式了,双方拘于礼仪和立场,有很多话都不好说……“就请宣景先去休息吧,友闲你安排一下。”
“是。”松井友闲领命道。
当晚,仁木义政在自己的居处宴请了我,大馆辉光和松井友闲也前来作陪。四个人各据一方,围坐在房间里面,中间是清酒和少量的菜肴。
“实在抱歉!在下白天的态度,是过于激烈了。但是,在下对于宣景殿下毫无不满之意,这一点还请明鉴!”可能是得到了义周的指示,大馆辉光一上来就向我道歉。
“无妨,大馆大人也是出于对义周大人的忠诚,在下能够理解。”我点了点头。
“难得宣景殿下如此大度……但是,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他仍然不愿放弃。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义周大人的名份,毕竟无法对抗得到朝廷正式宣下的义荣将军啊。”我叹道。
“依照织田弹正的姓格,绝不会如此罢休吧?”松井友闲若有所思的说。
我看了看他,还真不愧是织田家“三井”之一,能够对信长有这种程度的了解。
“这倒是真的,”我稍作思考,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是织田家高层都知道了的事情,而且马上就要公诸天下了,“实不相瞒,弹正殿下决心已定,准备联合朝仓家拥立越前的义秋大人……”
“怎么会这样!”大馆辉光一下子站了起来。
“义秋大人乃是嫡脉,在名份上可以与庶支出身、作为三好家傀儡的义荣将军抗衡。而且,朝廷也对义秋大人表示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