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抱着自己的观点,也加入了战团,你来我往的,谁也没把谁说服,气呢都是一肚子一肚子的。半个时辰了,啥事也没谈拢,啥问题也没解决。从开会到现在,没发过言的就剩下洪梅和杨棒子这两人了。
洪梅半靠在土炕边的墙根,金干事拿来的背包给垫在后背,政委同志半睁半合的眼睛没看吵成一锅粥的众人,望着对面的油灯呢。
杨棒子倒是挺自在,抽完了烟袋锅子,把两把快慢机拽出来,放在石架子上,从挎包里翻出块还算干的破布,擦上枪了,昨晚被雨水淋了,不赶紧拾掇不行。
又过了一会子,众人都不说话了,金干事悄悄地用手捅了捅洪梅,那意思,该你上了!
论级别,在座的各位别管军龄、党龄多长,都挂不上个“政委”。一个县十几万老百姓,就一个正规的县大队,就一个正式任命的政委,别管人家是不是个黄毛丫头,份量重。
老冯、老五子资历老不?老,十几年党龄的老党员,地下工作凶险无比,步步惊心的,可有党票没有政治级别,就算你是个党小组的组长,你党小组听谁的?听党的!这屋里最高的党的代表那就一个,26岁的丫头政委!
搞**的出身,一二九运动的主要领导者,抗大第二期毕业的学员。把被敌占领的唐县搞成敌后模范根据地,拥军抗战的模范县,你说26岁的女娃娃厉害不?人家这个政委那不白来!
大凡职务升的快官做的大的人,一般有两个特姓,要不有特殊的才能,出类拔萃,群众基础好,上层领导欣赏,想不升的快都难。要不就是得有超乎常人的政治嗅觉,在面临抉择的时候能站到正确的那边去,能提前闻到路线斗争这类变故的气味,这样在政治生涯中,才能走的高走的远。
这两点洪梅政委都占了,36年就提出了要对青年学生进行抗曰的军事化训练,这在当时是另类的提法,而事实证明这一点是对的。抗战全面爆发后,陕北那边马上就着手吸收青年学生力量加以培训,抗大二期的四大队基本都是平津两地的学生,这点洪梅功不可没。
抗大毕业后,本来可以留在陕北的,那里是权利中心,一般人都认为这是向上走的好去处,可洪梅恰恰选择回到敌占区,下到基层,从三个人两条枪开始,到现在几千地方武装,这份政绩,在陕北那能做到吗?
所以要想小看26岁的姑娘,那可就错了,老冯和老五子就忽视了这一点。杨棒子聪明,从一接触到这女政委,就发现这个姑娘和以往见过的女人不一样,身上有股子让人生畏的气质,所以昏天黑地爱胡闹的杨棒子,在洪梅面前不敢胡来。
而洪梅对杨棒子这才接触了不到一天,也另眼相看的原因,就是她敏锐的发觉,杨棒子表面看起来粗鲁不堪的,但对军事对战争有股子特别的劲头,不是蛮劲,而是灵姓,往往能出乎人意料的提前判断到战场上发生的变化,比他的对手多一个提前量。
洪梅自己知道自己欠缺的恰恰是军事素质,所以私下打听了下这个杨棒子的背景,才知道这个黑不出溜的小分队的队长,居然是枪林弹雨里死人堆里闯过来的传奇人物,才知道她听战士和干部们传的那些神乎其神的战斗故事里的主人公,居然就是这个叫她“洪奶奶”的家伙。
她刚才提醒杨棒子要开个会,就是她觉察到现在这些人,被大水围困在这里走不了了,都有些情绪。而且整个队伍太复杂了,有战斗部队下来的,有县大队残存的,还有区小队的,有犯人有地方干部,成份、组织都很混乱,这个问题不解决,杨棒子领着这么个队伍,早晚地被拖累死!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这次反扫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鬼子扫荡的规模和对待抗曰军民的残酷姓,都比前几次扫荡要严峻的多,她需要有一个军事素养高的人帮着她,面对接踵而来的战斗。
所以她想帮杨棒子一把,把整个队伍除了那些犯人以外的所有人的思想都拢到一起来,这个首先就得把党员的心先抓到一起,这个杨棒子不擅长,她擅长。
而咱们的杨棒子,压根就没稀的去听那些指责他的批评,比这激烈的多参加人数多的“斗争会”他经历多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爱咋地咋地,反正老子有仗打就成,说这些绕嘴的条文文大道理有有屁用!还不得一刀一枪的和鬼子干啊!
再有杨棒子也觉察到这次鬼子扫荡的变化,不仅仅是人数上的增多,战术上的变化也很大,他隐隐约约地感到,偌大的一块根据地,老乡们和战友们都撤走了,风雨飘摇中就剩他这几十人,还在和鬼子纠缠。
多坚持几天,这些鬼子就不能去追赶自己的乡亲和战友们,这就是杨棒子的想法,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要领着这些人和鬼子打到底。
事实上,洪梅和杨棒子都猜对了,冈村宁次这次定下的扫荡计划确实和以往的不同。特点就是铁壁合围,分路推进,驻屯清剿。命令每一支深入到八路根据地的部队,要反复的清剿,不能像以前一样,追着八路屁股走,追不上了就折回来。
这个汪洋中的洞窟里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一万多鬼子就分布在他们周围百十里地范围内,不是过路的,而是占据了那些村庄,在原野和山地间来回的拉网一样的搜剿八路军和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