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恐惧过伤心过大哭过,所以现在的赵虎臣能体会陈太极的六分痛苦。
只是赵虎臣还是想不明白,怎么样的痛苦和煎熬才会让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连哭都要哽咽着忍着不哭出声,倦缩起来的他身体极其压抑地颤抖,死死地咬着不出声陈太极喉咙中发出一种怪异的含糊声,卷缩到了一个极限,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都在一种极其压抑和痛苦的环境下颤抖起来。
脑海中陈太极冷血如狼的印象越是深刻,此时这种痛苦给赵虎臣造成的冲击就越深。
背负了多少的男人,才会压抑到连哭都哭不出声?
赵虎臣眯起眼睛,没说些安慰之类的娘们话,酒瓶口对着嘴缓缓仰起头,辛辣的液体从酒瓶中灌溉而入,眼眸朦胧如月。
放下酒瓶,赵虎臣的口中缓缓哼起古老而沧桑的京剧。
夜色凉薄如水,更凉的是人心。
清冽而稀薄的空气中,悠扬而古朴的京剧强调渐传渐远,再烦躁的人此时也会莫名安静下来,配合着令人从心底泛开一腔悲寂的夜色,从尘土和喧嚣中走来的人们心底几乎要被遗忘的那一根弦猛地被撩拨了一下,奇异的感觉渐渐在心底散开,沧桑的调子依旧,原本略显得局促的不安瞬间便平息下来。就像是一点浓墨点入了清水中渐渐地晕开,静一点,再静一点,若没经历点故事,又怎么能哼出如此圆润?
陈太极渐渐地恢复平静,没打断赵虎臣的旋律只是自顾自地在一旁喝酒,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半个多小时的功夫,两人竟然干掉了四瓶白烧。
和女人在一起谈到化妆品和衣服就能相谈甚欢一样,两个男人之间一杯酒一支烟就能套上交情,而不同的地方在于女人无论是对谁都需要一番勾心斗角的小心思才肯交心,男人之间简单了许多,人对上了眼,烟差一点酒便宜一点都无所谓。
原本就在游艇上喝了不少洋酒,这个时候赵虎臣也感觉头重脚轻,把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扔开了空瓶,摇摇晃晃地扶着楼梯站起来,摆手道:“我回去了,明天再过来,把胭脂送去医院。”
“我自己会送。”陈太极说话的时候舌头也有些打结,武林高手再牛逼也是肉体凡胎,两瓶白烧下去也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只是再醉,这股不容人靠近的冷淡却还是没变。
本来背对着他要走的赵虎臣闻言扭头,晃了晃头使劲地眨眨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不爽道:“刚胭脂叫我叔叔了,那我就是她叔叔,我对我侄女儿好和你这老头子有半毛钱关系?”丢下一句赵虎臣扭头就爬上了车。
陈太极看着赵虎臣开车离开,在原地自己抽了一根烟,半晌才扭头上楼。
回去的路上,赵虎臣放下车窗,窗外冷风猛地灌进来,觉得脑袋发涨的他才舒服了一些,深更半夜的路上见不着半个人影,偶尔才有车辆呼啸而过。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