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业方面……我应该能帮忙,如果欧阳桑有任何难题,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幸村君。”
就像他说过有事可以找他这个级长,欧阳夏月也表示感谢一样,幸村精市知道对方也只是客气地拒绝。
两世加起来,幸村精市都没有主动追求过女孩子,这让他有些畏手畏脚。
从前欧阳夏月总是跟在他身后,而他则追逐着网球。每日训练都会看见网球场外的身影,但那时候他的感觉是不耐。现在想来,不知道当时她的心情是如何,是失落还是伤心?他如今面对欧阳夏月的冷漠,有些话说多了,也担心对方是否会不耐烦。换了个位置他感受到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当下已进入秋季,晚间起了风,有些微凉。街道两旁的路灯点燃温暖的橙色的光。两人并肩走着,是重逢以来最近的距离。
欧阳夏月想要走快些,她清晰地感觉到不舒服。不是尴尬,但偏偏就不自在。这样的平静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熟悉到心惊。
于是,她加快了步伐。但幸村个高腿长,本就是配合着欧阳夏月的速度。迈开了步子,两人仍旧并肩同行。
这时欧阳夏月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心里松了口气,赶紧拿出来接起。
是欧阳森。
“小月,爸爸晚些就回去。”他不太放心女儿,但有幸村精市这孩子在,他也安心许多。
欧阳夏月“嗯”了一声,说:“好的。”
一个简单的电话,却让欧阳夏月觉得异常温暖。
“欧阳桑与欧阳叔叔的感情真好。”幸村精市开口。
欧阳夏月的眼神柔和,轻轻点头:“嗯。”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每年两家长辈的生日,便是两人最“幸福”的日子。为了不让长辈操心,他们默契地达成了无声的协议。而每年幸村精市的生日,欧阳夏月都会一早开始精心准备,有时是一顿她自己做的晚餐,有时是他喜欢的一家餐厅。总之必不可少的,是她花心思准备的礼物。
结婚十年,两人不是没有过美好记忆的。虽然那都是她给予的。
苦涩地弯了弯唇角,幸村轻声问道:“欧阳桑,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吗?”话出口时心尖疼了疼,他竟然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他连欧阳夏月停了下来都没发现,直到超出几步发觉身侧没人,才赶快停下来转身。欧阳夏月在落后他几步远的地方,随意扎着马尾,额前有许多碎发,随着微风晃荡着。这与那个优雅大方的成熟女性不同,这是年轻的欧阳夏月。
此刻,欧阳夏月目光复杂地看着幸村精市。那是一种无法说清的眼神,让幸村竟然一时恍惚,本能地觉得这样的目光不该出现在现在的欧阳夏月的脸上。太复杂,太沧桑,太……令人心疼。可她就用这种目光看着他,是他,又好似不是他。
一时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看见了十年后的欧阳夏月。
欧阳夏月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她告诉自己,面前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三千多个日夜的纠缠与辛酸,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张脸明明就是幸村精市,一模一样,她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习惯。可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
她嫁入幸村家十年,长辈关心照顾,生活并不艰难。唯独丈夫不爱她而已。
呵呵,唯独丈夫不爱她而已。
欧阳夏月不是圣人,她无法控制自己不怨。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摆脱过去的纠缠,她比任何人都期待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又怎么会不怨!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能令人遗忘的药,她也一定不会要,她必须要记住,而不是再走一次愚蠢的路。
气氛有些压抑。
终于,欧阳夏月开了口:“幸村君,小的时候我有一个很喜爱的玩具丢了,我伤心了很多天。私下里骂那个玩具抛弃了我这个主人。后来母亲买了新的玩具给我,再之后那个丢了的娃娃找到了,可我已经不喜欢它了。现在想来,是我抛弃了它。心里却反而好受了很多。”
所以,她宁愿当抛弃别人的人,而不是被抛弃的人。她宁愿当拒绝别人的人,而不是被拒绝的那个。
她不在乎幸村精市能否听明白,她只需要告诉对方她的态度。
我在拒绝你,我不需要你的友好,请你离我远些。
幸村精市地笑了笑,唯有他自己清楚这个笑有多艰难。
笑过之后,是苦涩。
这晚,幸村精市把欧阳夏月送到了家门口。离开前,他很认真地开口,这番话他酝酿了一路,虽然可能对刚认识不久的人说有些奇怪,但他终究还是对现在的局面着急了,他不能眼看着被一步步推远:“我不知道在欧阳桑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我希望……不要从一开始,就将我拒之门外。”
说完,他转身离开。
欧阳夏月看着幸村精市走远的背影,莫名有些难过,不知是为过去的自己,还是为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