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如此卑微,却又如此令人心满意足。
迷香燃尽,暗卫把守夜的奴才都点了睡穴后,他才敢轻轻推门而入。
点了她的睡穴,轻轻解衣。上.床,相拥。隔了那么久之后的再次相见,他激动,却连亲吻都不敢用力,怕留下来过的痕迹,让她察觉。
白里唏嘘不已,感叹一代帝王竟爱的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
这世界都安睡了,他却睡不着,一遍遍用手指颤抖着轻描她的容颜,心头疯狂地叫喧:‘舍不得,舍不得。’
他错了一世了,就连这一世,也没有找对正确的方法爱过她。
他已然快四十,而她也不再年轻……
这一生,仿佛也逐渐要看到了尽头。可依旧舍不得,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她怎么能不属于他?她必须属于他啊。
今日,永璟问他:“皇阿玛,你可有想过,你究竟爱皇额娘什么?她若是什么都不会,如同上辈子一样性子急躁,你可会爱她?”
他想了良久,也拷问了自己,最终却道:“朕不知道,朕只知道,离了她,朕活不了。”
他究竟爱她什么?初时,因为她善解人意,可永璟出生那几年,她却将他关在了宫殿外,一点都没有善解人意的样子了。他自己也想不通透,行到如今,心里头,只剩了她。
他知道她的善解人意是假的,他知道她小心眼,知道她一心只有孩子,知道她并不在乎他,可他就是犯了贱的想她,非她不可了。
不过是几日的不曾相见,他便当了梁上君子,夜夜趴在坤宁宫屋顶上,待她入眠,他才折回养心殿去……
如同上了瘾的人,只是这瘾,他却从未想过要戒,只愿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当这个瘾.君子,长醉在她的眸中,再不要清醒过来。
如今,他终于能大胆地拥她入怀,舍不得睡,舍不得闭眼,只望这天永无止境黑下去,太阳再不要起来。
因为在这一刻,他终于可以什么都先不想,只做个不会思考的啥子,抱着她就好……
因为,在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暂时忘记,前生,他和她之间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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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中。
乾隆看着永璟:“朕突然想到,上辈子竟是没有这些个异姓王的。”
永璟面色不改:“恩,上辈子也没有我和五姐。”
“这异姓王来的的确奇怪,”乾隆道,“上辈子也没有什么小燕子。”
永璟没说话,乾隆自己慢慢却想通了:“的确,这要是完全都一样,也分不清前生和今世了。”
永璟喝了手边的茶:“皇阿玛,儿子该回去温书了。”
“永璟,朕叫你来……”
永璟侧耳倾听。
乾隆停顿好久,方道:“朕是需要你帮助朕。你可以提任何条件,只要你愿意帮助朕。”
“儿子只想要皇额娘幸福,”永璟道,“其余的,儿子都可以自己去争,自己去取。”
乾隆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本来,叫永璟来,又对他说出这番话,他心里头是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的。可如今,永璟竟一口回绝了他。这怎让他好过?
可,急不得。
雅娴最心疼的是孩子,三个孩子中,他试着旁敲侧击过,但十二却仿佛完全不知情,瑚图里竟跑去坤宁宫跟着伺书学规矩了,剩下的一个十三,偏偏却是最不好对付的。
他深呼吸了几次,满面堆笑:“永璟啊,你看,你皇额娘上辈子还是很爱朕的。”
“恩,”永璟道,“不过这辈子她只爱我们。”
乾隆的笑容凝住了,好一会儿,他道:“可是你皇额娘曾是那么爱朕,你不觉得,若是这辈子……”
“皇阿玛。”永璟打断了他的话,“您要追求额娘,好,儿子不针对你,但,也绝对不会帮你。”
“难道你不想要你额娘更幸福吗?”乾隆道。
“我看不出额娘如今哪里不幸福!”
“可,夫妻之情,是子女之情替代不了的。”
“是的,”永璟突然笑了,“可皇阿玛,这夫妻之情,除了你,又不是没人能给了。”
乾庐腾’地站起身来,看着他:“你……你告诉你皇额娘了?”
他手突然攒的死紧,手心急剧出汗。
“没有,”永璟道,“如今说,不过徒添两人烦恼。”
乾隆松了口气,险些虚脱了:“那,那便好,永璟,你不能再这样吓你皇阿玛了,朕不禁吓。”
“永璟,这一生,唯有朕能牵着你皇额娘的手,相携到白首了。”乾隆坐了下来,“你真的,不愿帮朕吗?”
永璟摇了摇头:“一个人吃不得鱼,吃了便会起红疹子,全身奇痒,气喘。他从爱吃鱼,到了看到鱼肉就害怕,可有一天,他可以正常吃鱼了。您觉得他这时候敢吃吗?”
“皇阿玛,不是儿子不帮你,皇额娘就是那个曾吃了鱼便会各种难过的人,而您,就是那条鱼。如今,我们知道,这鱼吃了不会再有事了,可皇额娘呢?”
如果一个人,在她曾经最喜欢的人身上,屡次吃苦,最终还因他而死。那么,当有一日,哪怕全世界都告诉她,那个人爱你,只怕她也不会信,不会尝试。
爱情,是可以戒掉的。
戒掉爱情的,不止是时间,更有刻骨铭心的疼痛。
这个道理,乾隆懂,可他在这一刻,却不愿懂。
“朕……永璟,朕懂,所以,永璟,你帮朕劝劝你皇额娘……”
“皇阿玛,您方才午膳吃饱了吗?”永璟突然问。
乾隆一愣,有些摸不清头脑,却仍旧点头:“是,但这又怎么了?”
“儿子突然想到,有一道菜非常好吃,据说是来自回疆的,皇阿玛不妨现在命御膳房进上一试?”
“朕已然吃饱了,留着以后再试吧。”乾隆摇了摇头。
“那道菜的确很好,皇阿玛不可不试,现在便命人进上吧。”永靖出人意料的固执。
“朕并不饿,只怕是山珍海味都进不下,别浪费了。”乾隆断然拒绝。
永璟突然笑了:“皇阿玛,您怎么还不懂呢?您便是那道佳肴,而皇额娘,却不巧,已然饱腹了啊。”
乾隆脸色一白,再不言语……
永璟行了一礼,便施施然离去。
良久,吴书来终于壮着胆子准备敲门进来。却突然听到室内传来乾隆的叹息:“……纵使如此,朕仍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