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等人来到牛头冲砦子已经十来天了,大家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虽然没有受什么拷打,却担惊受怕忐忑不安,每天在提心吊胆中挨着日子。
一上山王铁胆和大家就分开了,这些天一直没有再见过,偶尔向看守的土匪们打听他的下落,说是被送到郎中那去了,土匪砦子里的郎中专治红伤,这后生的腿应该没什么大碍。
过了两天,肖林等人被带去见牛头冲的大当家邵得彪。
邵得彪原是张作霖麾下的一个营长,说起来算是奉系出身,砦子里马三儿等等大小头目,很多原来就是他的手下。当年直奉第一次大战,邵得彪的部队被打垮以后,干脆带着几十名残兵败将,跑到牛头冲上山落草,几年下来,山砦里老老小小,已经聚集了几百号人马。
邵得彪下山刚刚回来,听说有两只肥羊来路不明,立即亲自盘问李叔白和肖林的底细。肖林还是那一套南洋华侨的说辞,李叔白却在吞吞吐吐之间,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老子李景林的名字,还连连向邵得彪保证,只要不杀他,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和自己的督军老爹商量。
“他娘的,这不是坑人吗?!”
听说李叔白是直隶督军的儿子,邵得彪心里暗暗骂了句娘,这可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在土匪这个行当里,拦路抢劫只能算是一个分支业务,这年头有了火车和银行,过往客人随身携带的钱财货物极其有限,光靠劫道,砦子里这几百号老老小小早就饿死了。
破寨洗村却又属于本大利大的生意,这一带稍微富裕一点的村子里,大户人家全都是高墙大院,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号人枪看家护院,砦子里就这么点本钱,这种买卖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相比之下,绑票才是一个成本低廉,操作简单的好买卖,绑到一只家底殷实的肥羊,只要苦主诚心救人,往往能狠狠敲到一笔巨款,足够山寨里这几百张嘴吃上一两个月。
李叔白这一路上施施然东游西逛,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正是一头标准的肥羊,他晕头晕脑的自投罗网,雇用了老耿的大车,土匪们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子弟,这才把他抓到了山上,准备狠狠地宰一刀李叔白的家人,发上一笔横财。却没想到世事难料,此子的老爹竟然是坐拥十万大兵的直隶督军,大肥羊摇身一变成了牛魔王,伸个小指头就能轻松碾平牛头冲这个小砦子,如果李叔白说的是真的,这次绑票绑到了直隶督军的头上,只怕李景林一声令下,派上一支部队机枪大炮一架,八百里燕山以后就再没了牛头冲这个名号。
邵得彪将信将疑之间,绝口不提绑票赎金的事情,把李叔白等人客客气气的招待起来,每天有酒有肉的伺候着,暗中却派老耿立刻赶往两百多里外的天津,打听验证李叔白的来历。
几天后老耿急匆匆地赶回了牛头冲,带回了李叔白的相关消息,李叔白确有其人,虽然只是李景林的庶出次子,虽然自小顽劣浮夸,这次还是被李景林赶出的家门,虽然李景林还扬言永不许李叔白再进家门,是死是活都和他没有关系。。。。。。但是,李叔白的的确确是李景林的儿子!
这就够了,不管他们爷俩闹什么矛盾,手握重兵的直隶督军都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绑票对象,邵得彪当机立断,当天午间,牛头冲三位当家的,以及老耿等十几名大小头目,一齐设宴款待直隶督军的二公子李叔白等人,聊表地主之谊,尽诉仰慕之情。
酒桌上杯筹交错,宾主尽欢,一直喝到红日西沉,李叔白和肖林都被灌到了桌子底下,这才算是功德圆满,尽显牛头冲人的热情豪迈。
。。。。。。
月夜悄悄,冷冷照在山谷之间。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来钟的光景,今天砦子里大排筵宴,砦子里的几百号土匪也全都酒足饭饱,早早就进入了黑甜梦乡,整个牛头冲寂静无声,听不到一丝人声犬吠。
肖林却在一阵干渴中醒了过来,一时搞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恍惚中又仿佛回到了穿越前自己租住的那间单身屋,当年也不时在各种场合醉倒,总是又在半夜中醒来,灌上一肚子凉水,然后通宵上网厮混。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肖林口渴的厉害,爬起来摸到桌子上的茶壶,咕嘟嘟灌了一气,又在黑暗中站了半晌,半天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