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年后的这段日子,红叶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她自己的事情。
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在他们或含糊或敷衍的说辞中,红叶也渐渐地觉得,十年后的自己大概是个罪大恶极的家伙。
尤其在调查过吠舞罗之后,就连红叶自己,也对那样的一个人感到迟疑了起来。
红叶究竟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问出的那句话呢?她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做好了听到各种糟糕答案的心理准备,甚至草薙他们抱怨也没有关系,只是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做了些什么,请亲口告诉她吧。
“……是不是我的错?”红叶轻声问道。
水流从水龙头中沾满了泡沫冲出,草薙出云听到红叶突如其来的问题之后,停顿了一下,又像平常一样地笑了笑。手掌上沾满了泡沫,男人将其冲洗干净,抬手摸了摸红叶的头发,留下了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别乱想,不是你的错。”草薙出云说道,“况且……这是属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问题,你不用背负这些的。”
“已经不再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了。”红叶没有这样简单地被他安慰道,而是抬起眼睛,直视着草薙出云的眸子,“既然我现在站在这里,身处这个世界,那么即便不是属于我的时空,吠舞罗的一切都和我有关……置身事外这样轻松的做法是不可以的。”
“有保护好同伴本身就是我的错,尤其现在这样子……如果真的是因为十年后的我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话,那即使是我也不可原谅。”
牙齿咬了咬下唇,少女说道:“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的话无所谓,草薙,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逃避。十年后的那个人,也是将来的我会变成的样子吧?这是属于哥哥、吠舞罗的大家,还有我的未来吧?”
三十几的男人眼中已经有了淡淡的沧桑感,他怔忪地看了红叶几秒,转过身,靠在水池边上,掏出了香烟点燃。
“这样可是很辛苦的啊,红叶酱。……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一缕灰白的烟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草薙出云又捏了捏她的脸:“没有保护好同伴是你的错,这种自大得不得了的话,是谁教给你的?我可不知道,十年前的红叶酱是会说出这样霸气的话语的小姑娘哦。”
现在还是五月份,而红叶原本所在的时空已经是深秋了,这样算来,正好是她刚从梦境中苏醒没多久的样子。
众人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水流声在草薙出云按下水龙头之后也戛然而止,草薙出云回想着自从十束多多良和周防尊相继离开后的种种,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洁地讲给了红叶。
“十年后的现在,很多人都不在了。”草薙出云吐出一口烟雾,目光沉沉,又觉得自己作为开头的这句话说的没什么意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过既然都到了这里,红叶酱肯定也明白了吧……还真是,说了一句废话呢。”
在数年以前,十束多多良与周防尊相继死去,吠舞罗处于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绿之氏族趁虚而入,处于悲痛与绝望中的周防红叶轻易被“复活”这两个字诱惑,追求着渺茫的可能性,从而让已经失去了两名同伴的吠舞罗再次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说起来只有短短数句,字里行间却沉重无比,沉浸在美梦中的少女安眠的象牙塔终于破碎,在同伴的鲜血中,不到十八岁的周防红叶被迫成长了起来。
听着草薙出云的叙述,红叶总感觉到有股违和感,又不知从何而来。尤其在极具冲击力的事实面前,她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咬紧牙关,被动地任由庞大的信息灌入耳中。
草薙出云一边说着,过去好几年却依然清晰的记忆,完全无法遏制,争前恐后地浮上了心头。
那是继十束多多良胸口的枪伤与贯穿周防尊的刀刃以外,最让他不想回想起的场面。
——红发的少女站在血泊之中,裙摆被染得湿哒哒的,头发凌乱地蒙住半边脸。她弯下腰,合上了少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