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信自己睡觉期间没有任何人、或者生物来过,那么也就是说,这两个蛋真的是凭空出现在自己床上的。
竹原微微皱了下眉,摸过放在一边的眼镜戴上,把两个蛋拿起来仔细端详。
蛋很大,并不是他梦中的鸡蛋,或者说是鹅蛋更合适。但它们和鹅蛋不同的是,不光有颜色,还带着别致的花纹。
一个是红色,花纹看上去大概是燃烧的黑色火焰;另一个是紫色,上面绘有一柄长刀。二者的色泽都浓郁得仿佛要化作墨水滴落下来,细看其上似乎还有光华流转,艳灼眼目。
拿起来晃一晃,没有蛋清摇晃感,只是沉沉的,就像是两块石头,却又很温暖。
出于个人喜好,他放下红色,转而仔细端详起紫色的蛋来。
蛋壳上的长刀看起来栩栩如生,刀身贯穿了整个蛋面,仿佛要将其劈作两半,竹原觉得颇为有趣,毕竟按照这个比例来说,刀比手臂要长许多,人是无法将其从刀鞘中拔出的。
没等他想更多,手心的这颗蛋就突地微微抖动了起来,随后竟缓缓地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
“啪嚓”的一声,像是拉开了什么序幕,越来越多的裂痕出现在了蛋壳上,似乎内里有什么正挣扎着想出来。
竹原将它随手放在了床单之上,人也站起来,稍稍远离了这片区域,不动声色地望着这幕奇景。
——可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在书本中读过许多次雏鸟出壳的场景,真正见却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
生命的……哲学啊,他无意义地想着作文素材。
阻碍尽去,壳中的生物终于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却依旧还是一片鲜亮的紫。
跪坐在他床单上的是个不足三十厘米的小人,大概是由于刚刚破壳的原因,一头紫色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头上还顶着半片蛋壳,好不可怜。
虽然可算作刚出生,身上衣服倒搭配得不错,黑色长风衣显得身形纤细,脚上穿着异常成熟的皮质短靴,手上也带着黑色手套,背后则背着壳上所画的那柄长刀,整个人就像是被精心装扮好的sd娃娃。
他缓缓朝竹原看了过来,眼眸流转间倾泻出一片惊人的潋滟之色,那对于男性来说显得过于柔嫩的双唇微微一翘,露出个勘称妩媚的动人笑容来:“初次见面,我的,主人。”
竹原:……
他双手抱胸,尚未打理的发丝略带凌乱地碎落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比起平日的一丝不苟多了些令人无法挪开视线的慵懒之色:“或许你该先解释下自己的身份?”他目光闪了闪,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问道,“总不至于是小精灵吧。”
蛋中小人站了起来,朝着竹原做了个标准的见面礼:“在下御芍神紫,是从你的心灵之蛋中孵化出来的,会帮你释放真正的自我,成为完全盛放的美丽花朵哦~”
竹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置可否地“哈”了一声。
他一屁股坐上床沿,突然朝着御芍神伸出了手。
御芍神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想必竹原的手在他眼中是非常巨大且具有威胁性的。
但他并没有动,反而很闲适地撩了撩自己的卷发,仿佛完全不介意竹原会对自己做什么。
竹原轻轻笑了一声,两根指头很小心地拈下了那半片蛋壳,将它放在了御芍神面前:“需要吗?”
他似乎真的把对方当做刚破壳的生物,据说有些东西出生后很喜欢把自己的壳吃掉补充营养。
御芍神缓缓地眨了眨眼,魔魅的紫色瞳孔在晨光中剔透得如同一块水晶,与他相比,白兰的紫色倒显得很是清爽了。
他用自己小小的手去触碰那片蛋壳,感受到上面微微的湿润后满意地接了过来:“这可是使皮肤细腻滑润的良方呢。”
竹原挑起一边眉,拿过床头柜上空了的水杯,把床单上所有的壳都放了进去:“喜欢的话就全都收起来吧。”
御芍神为他的这份贴心而感到高兴,他优雅地屈起手臂,在脸庞比了半颗心:“不甚感激。”
真有性格啊。
竹原微微感叹了一句,看了看时间,也不打算再多说,否则晨跑的黄金时间就要过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御芍神踩在床单上的脚轻轻一点,整个人灵活地在空中旋了一圈,稳稳地坐到了竹原的肩膀之上:“不管要去哪里,都带上我吧,主人大人,须知道离开你我就会因为没有养分而枯萎了呀。”
好轻。完全没怎么感受到重量,脆弱得仿佛不能承受一丁点触碰。
竹原不为所动地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了书桌上:“竹原涉,这是我的名字。我要去晨跑,不方便带上你,但上学时可以让你搭个顺风车,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御芍神静静地看着他,稍稍鼓起了脸颊,有点责怪地皱起了眉,倒是从善如流地转变了称呼:“才不去哪里,要呆的地方只有小涉你的身边哦。”
可惜竹原并不是为这种话感动的人:“但我看你大概不是我的心灵适配型。”
御芍神捏了捏发梢:“何等冷硬的心肠啊,我的任务正是使其绽开而露出柔软的内芯呢。”他抬起眼,眼中闪着笃定的光,“我知道的哟,你有着美丽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