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谁,记忆呼之不出。
但九歌很快又把那些令他脑袋疼的问题抛到了脑后,说:“或许等找到建木就知道了,我记性不好,所以把很多记忆都存放在了建木的刻痕里。只要到了那儿,一切就都清楚了。”
可是柳生片刻也等不了了,他有预感,那个人一定是柳生,是师父!
这种心情愈发强烈,他希望此时此刻就抵达建木,再看一眼师父的样子。过去那么多年,他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他依稀记得师父他死的时候已经有了白头发,那是为他愁出来的,被他气的。
直至今日,柳生都无法让自己去信服采薇的道。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正统的大道应该是采薇那样的,公正、平和,那是无法被取代的,绝大多数人奉行的道。
可他无法说服自己去走那样的路,因为心不定,意难平。他等不到天道来为自己伸张正义,他不敢相信那所谓的善恶自有报公理,所以他决定自己动手。
可是师父,我相信你啊。
如果早一点遇见你的话,或许我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思考了一个百年、两个百年、三个百年,终于得出了答案。如果能换你回来,我愿意放弃我坚持的道。
我不再执迷了,我错了。
师父。
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呼唤,在这一刻破防而出。柳生望着茫茫无际的荒凉旷野,目光下意识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又渐渐陌生的身影,然而没有,哪里都没有。
即使他曾经来过,可也已经不在了是吗?
柳生的心慢慢沉入地底,迎面吹来的风里像夹杂着那日昆仑后山的剑意,再度给他沉痛一击。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邈远的,轻声的,像被风刮起,又揉碎了仍在这片天地间。
那是……师父的声音。
柳生几乎是在听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去。他没有听错!他不可能听错,那就是师父的声音!
九歌也在这时惊噫了一声,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就算再耳熟,它忽然出现在都广之野上,连他这个实质上的掌管者都不清楚从何处来,就有点奇怪了。
他不由看向商四,商四已经停下了脚步,一手拦住柳生的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推掌向前,筑下无形的屏障。
陆知非被他拉到了身后,抱着太白太黑惊疑地看着被屏障拦下的无数剑芒,那剑芒切割屏障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然而柳生却剧烈地挣扎起来,他要出去,他要去找那个声音。
“冷静!”商四冷声。
“那是我师父!”柳生双眼通红。
然而商四的话却无情又冷酷,“那不是你师父,那只是会要你命的剑罡。”
柳生怔了怔,目光却仍然死盯着屏障之外,“不,那是我师父,他在叫我……”
商四不再跟他废话,大手一甩直接把他扔给九歌,“打晕他。”
麟片非常乐意代劳,独角一撞,柳生就晕了过去。九歌赶紧跑到商四身边,蹙着眉头,“究竟怎么回事?”
商四没有立刻答话,眉宇间满是认真。只见他控制着屏障的右手五指微张,黑色的法力如雾般喷薄而出。与此同时手腕慢慢翻转,那些突如其来的剑罡便随之呈螺旋状飞舞起来,像一个小型的龙卷风,随着商四缓慢而坚定地收手,全数被吸入商四的掌心,消失不见。
陆知非一惊,他怎么把那些都收进去了?就算再厉害,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这样想着,陆知非连忙抓住商四的右手,“你……”
“我没事。”商四摸摸他的头,摊开掌心,掌心处悬着一把银色的小剑。
“这就是刚才的剑罡?”陆知非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只是一小部分,很多都散掉了。还有一些相隔太远,还没有被唤醒。”商四说着,目光望向被麟片叼着的柳生,“柳生说的没错,是他唤来了这些剑罡,所以剑罡的主人多半就是采薇。他真的来过这里。”
闻言,九歌不禁拨开草丛在地上找到一处溪流,蹲下来伸手去摸。
指尖探入冰凉的溪水里,活泼的蝌蚪游过来触碰他的指尖,一切都好像跟往常没什么两样。都广之野的特色就是无法愈合,除了年年都在疯长的草和永不会断流的水,这里的破坏都会保持原样,无法修复。
这些剑痕许多都由来已久,不过大部分都集中出现在那段人来人往的日子,大家切磋时难免会留下点痕迹。
只是九歌没想到,有人的意念也留在了里面。
然而这里的溪水遍布四野,想要从中找出哪些属于采薇,是极不现实的一件事。而一旦柳生醒过来,以他对此事的执着,必定会再次触发这些剑罡。
怎么办?九歌看向商四,商四很镇定,“先去找建木,把你那老年痴呆一样的健忘症治一治。”
九歌一听就知道商四猜出他又忘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四爷。”
商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叫我四爷爷也没用,这次幸好没出什么岔子,准备禁足吧你。”
“我知道错了四爷,是我失职没留意,但禁足就不要了吧?”九歌死缠烂打。
“闭嘴。”商四冷酷无情。
九歌只好识相地闭了嘴,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陆知非。陆知非摊手,他也无能为力啊。于是九歌只好化悲愤为力量,全力赶路。
终于,在经过了整整一天的奔波后,一行人抵达了都广之野的中心,也就是建木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