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耳朵听不见,”颜朵大方颔首,“车祸造成的永久性损伤,不过我会读唇,你看,我们交流并不费力对吗?”
“对,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绝对不会觉察出来,”她问,“读唇学习起来很难吧?”
“我是后天失聪,又是学习母语,其实不算很困难,只要用心,多观察多练习就熟能生巧了。”
这样的轻描淡写反而让人触动更大,毕竟这里面要耗费的精力绝不会像她说得这么轻松简单,世上后天失聪的人那么多,也没见有多少人会读唇。
所以邵念给了她一个拥抱,现场响起掌声。
“私事咱们先放到一边,”两人分开后,邵念转而说道,“现在聊聊普特劳斯曼,也许有些观众可能并不太了解普特劳斯曼在画坛的地位和影响力,咱们可以先看一段简介。”她伸手做了个示意,大屏幕就切换成了事先做好的普特劳斯曼的视频资料。
等视频播放完毕,邵念问颜朵,“你这么年轻就拿到了这样的大奖,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
“不会,”颜朵说,“我没有投机取巧,完全凭自己的实力,他们把这个奖颁给我,那就说明我符合获奖条件,既然符合,我为什么要有压力?”
邵念露出一抹惊讶,虽然有脚本,还专门列出了问题,但为了节目效果,主持与嘉宾之间并没有事先对答案,这也是《专访》这档节目的噱头之一。
原本以为这个女孩儿会说一些谦逊的话,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反而这样张扬。
收敛了心思,邵念兴趣渐浓,接着往下问,“那你现在把自己定位在什么阶段?”
颜朵想了想说,“还需要学习。”
“可你已经拿到了画坛中的奥斯卡。”这是脚本上没有的问题。
颜朵也没有手忙脚乱,很平淡的说,“那只是一个奖,一份证明,”用手调整了下耳麦,“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拿奖不代表圆满,就像知识,它学无止境,我的老师徐茂德老先生今年已经七十有六,但他还在不停的学习去充实自己,没有人可以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无所不知,学习才是恒古不变的主题。”
邵念对面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把问题做出一定调整,后面的问题拿到这时候顺势问出,“说起徐茂德老先生,我知道那是为国画大师,你是学油画的,怎么会拜徐老做老师?”
“这要感谢我哥哥,”颜朵说,“他有个大学同学开画廊的,去年我十九岁,没有读书,一事无成,还有点社交恐惧,很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但后来跟我堂姐闹了点矛盾,”轻笑一声,“当时被刺激了一下,突然就觉得不该这样虚度光阴下去了,总不能做一辈子米虫,所以就由哥哥牵线搭桥和画廊签了约,很巧,我老板的外公就是徐老,徐老虽然是国画大师,但他同样精通西方油画,我是野路子,一些基础知识不算扎实,老师就帮我补习这些东西。”
“天啊,颜朵,也就是说在拜徐老做老师之前你都是在自学?”邵念有点夸张的惊呼。
“也不算,十三岁以后才没再找过老师,之前是有老师的,”说着她露出一抹有些小得意的笑,很可爱,“不过我确实挺有天赋的,老师说我才华够了,需要的是精雕细琢,他不止教我油画,还教我国画,说我握笔不稳,就让我每天练习毛笔字,这样可以锻炼腕力,觉得我眼界不够,就让我从国画中寻找与油画的共通之处,这些对我都有很大的帮助。”
邵念听她讲完,玩笑说,“你的天赋通过普特劳斯曼已经毋庸置疑,有人说你是天才吗?”
“天才不该是我这样的,”颜朵眨着黝黑的大眼认真的说,“我只是天赋好,说天才就夸张了,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
又谦虚起来了。
邵念觉得眼前的女孩儿真的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和以往采访的嘉宾很不同。她不会按照一个谈话轨迹走,反而比较多变。
顿了顿,话锋再次转变,“最近网上有个很热闹的帖子,是关于在决赛期间,有位日本的画坛前辈曾经刁难过你,不知道是不是真事?”说完又和观众科普了下这个帖子的内容和来龙去脉。
颜朵今天上这个节目,主要就是为了小松夏奈,她打起精神,点头说,“其实也不算刁难,网上说得有点夸张了。”邵念刚以为这姑娘要粉饰太平,就听妹纸很直白的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特别实事求是的那种,没有添加任何主观因素,末了说,“我英文读唇能力很差,当时姑姑和宣姐跟小松女士撕完,事后我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邵念:“…………”这姑娘有点腹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