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为死者祭祀,一为怀念,二为镇魂。
许老三家里这几日总是有些不顺,用一句话来说,是触了霉头。他把能够祭拜的先祖全部都祭拜了一遍后,许老三想了想,还是到许家旧宅跑了一趟。
许家灭门之前,他是府上的长工,侥幸逃脱过一难后就另寻了营生。许老三总觉得家里最近这么不顺畅,说不定是老主雇一家在地下过得不好,向他闹腾来着。不管是不是,烧几张黄纸祭拜一下总是不费事。
可他拎着纸烛刚走到旧宅前,就看到夜影重重,几个模糊的黑影屹立在废墟之上。许老三吓得扔下黄纸,瞬间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段正歧问清楚缘由后,也是有点无奈。
他虽然常在沙场上不留情,被人称为活阎王,可却从没有真被人当做孤魂野鬼过。他看着属下抵着这许老三,正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个人。
谁知许老三已经吓得口不择言起来。
“爷饶命,也饶命,小民不是有意冒犯!不是故意要把各位看做野鬼来着。”
难不成你还想有意?一名士官正想说些什么,只听许老三又道:“只是前几个月,这老宅确实闹过鬼,还出了人命。所以小民才……才心有余悸。”
“呵,还知道用成语。”士官不把他的话当真,只是嘲笑,却突然被一只胳膊伸手拦住。
闹鬼?出了人命?
段正歧示意属下安静,又盯着这许老三。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不相信厉鬼索命。如果这许老三不是胡言乱语,那么显然在许家旧宅上闹腾的,不是什么野鬼,而是居心叵测的人。
这件事,他定要查清楚不可。
……
“忌日?”
许宁听槐叔提醒,才想了起来,明天就是他母亲的忌日。
许宁母亲在他年幼时便早逝,父亲一早就续娶,外祖家更一直没有什么往来。所以自他懂事起,为母亲操办忌日的活计,就一直由槐叔张罗,他自己主持。
而槐叔,则是许宁母亲从娘家带过的下人。寻常人家嫁女儿都是送的陪嫁丫头,许宁母亲这一出倒是有些别致。而许宁虽然与母亲相处时日不久,却对她印象深刻、十分孺慕崇敬。换句话说,许宁这一身脾气七八分肖像了他母亲。
“我竟差点忘了。”他懊悔道,“槐叔,便由你张罗,我明日空出半日来为母亲祭祀。”
槐叔点了点头。
“少爷这又要去哪?”
“去金陵大学。”许宁道,“今日章先生约了一位教授,与我在那相谈。”
槐叔目送许宁出去,又回想着这几日少爷匆匆忙忙,四处为了段正歧的事业张罗,想起许宁牵扯进这乱局,再也抽不开身,心下又是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小姐当年何必还要离家出走呢。”
没错,便是连许宁也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竟然是私奔离家的。可惜所托非人,耽误终生。
这边,许宁尚不知槐叔还瞒着他关于母亲的大事,也不知杭县那里段正歧已经开始调查一桩闹鬼案。他只是忙于为段正歧打理金陵的人脉,拉来更多可靠的支持。
吴正之,便是许宁这次要拜访的对象。这位比他年长三岁,还不到而立之年的物理学家,上个月刚刚在美国发表数篇优秀论文拿到博士学位,便归国执教,成为金陵大学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可以说未来几年,金陵大学的物理学院都是由他来执牛耳,而作为青年学者中最有建树的一位,他的话语分量在年轻人中也不可小觑。
许宁此来,就是为了获得这位大学者的认同。
“吴先生。”
两人约在金陵大学吴正之的办公室见面,许宁一上门,便恭敬道:“冒昧打扰了。”
吴正之和老派文人不同,爱穿西装不爱长衫,也不喜欢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便挥手道:“无畏打扰之说,许先生有事拜访,便请直说吧。”
好像最近遇到的人,都是这些直来直往的性子。许宁想章秋桐势必已经先打过招呼,便也不委婉了,说道:“我此次来,是想请吴先生一句话。”
“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