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至在睡梦之中隐约听得两人对话,怎奈个中关节并不十分明白,只觉眩晕不止,又昏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却见自己身子上裹着一件雪白的披风,睡在山门之外的树丛之中,周围都是松软的干草,像是有人特地为自己安眠所铺垫的,一时之间却想不起什么,忽觉身上披风眼熟,脱下一瞧,一股成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方想起是那将自己掳走的男子之物,上面沾染的气息让他想起两人之间的床笫之事,不由脸上一红。楼至虽然不懂其中的意义,但是那种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却深深铭记在心里,那男子开始虽然暴虐嚣张,一旦自己落泪,反而温柔体贴起来,想到此处,却似想起了什么,连忙款去自己外衣,见小衣和亵裤上的绳结皆是自己平时亲手所系的样式,方知那男子却没有趁人之危,想不到他那样颇有王气,却在自己昏睡之际没有防备的时候起了怜惜之心,楼至这样想着,忽然没由来地展颜一笑,又觉得自己这样颇为轻浮,蹙起眉头掩住了笑意。
楼至正在心思缠绵之际,忽听得山门之处人声喧嚣,其中夹杂着几个师兄师姐的声音,想是自己许久未归,师门里必定大乱,连忙将雪白色的披风在草丛中掩住,自己整理了衣衫,往山门走去。
那几个师兄师姐彼时见了楼至,恰似见了菩萨一般,为首的矩业烽昙和渡如何见了他,连忙口念佛号将他一把抱住,楼至吓了一跳,急忙问到:“师兄师姐,你们这是做什么?”渡如何白了他一眼到:“我的菩萨哥儿,你这一去倒叫我们好找,师尊下了严命,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你,咱们都得陪绑听训,你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就不管咱们同门的死活了?真是往日疼也白疼你了!”说罢板起脸一声不言语。
楼至虽然平日仗着师尊疼爱,对师兄师姐们并不十分放在眼里,如今见最疼自己的师姐恼了,却也少不得温言陪笑道:“师姐别恼,原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耽于玩乐,这厢给师姐赔礼了。”说罢双手合十深施一礼。渡如何本就心疼楼至粉妆玉砌的可爱模样,如今见他说得楚楚可怜,倒不好发作,只得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道:“罢、罢,你就是我们命中的劫数,快跟我回了师父去才是正经。”说罢和矩业烽昙两人一人一边,架起楼至就往方丈而去,生怕他又逃走。楼至摇头一笑,只得任由几个师兄师姐簇拥着自己去见师尊。
谁知到了方丈之内,师尊却并未动雷霆之怒,反而叫众人退下,单独留下楼至在内侍奉,楼至唯恐师尊震怒,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侧。半晌并不曾听闻师尊训斥自己,楼至乖巧,拿过身旁的茶盅奉上禅床,师尊接了楼至的茶盅,呷了一口方才说到:“怎的出去散心也不说与师兄师姐们知道,没的让他们白白悬心了这半日,真是越大越淘气了。”楼至心下一宽,知道师尊并未动怒,方低头喃喃说到:“弟子近日身子不爽快,武学上也总是不得关窍,心下焦急,便径自跑出山门,想着那外头天地广阔,若是能悟出来也未可知,只是弟子贪玩,出了山门便忘了计较光阴,是以回来得晚了,还请师尊宽恕。”说罢伏在师父膝下低头不语。
他师父见楼至说得可怜,便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笑道:“起来吧,可怜见的。去给你矩业师兄和渡师姐赔个不是,他们先前还替你隐瞒外出之事,被为师训斥了几句,现下正不自在。”楼至听闻此语,破颜一笑站起身来,见师尊没有别的吩咐,正要出了方丈去寻师兄师姐陪不是,却见门外一人也不招呼,竟登堂入室走进方丈之内。楼至心道何人如此大胆,竟不与师尊见礼,抬眼一瞧原是那俗家弟子蕴果谛魂,怎知师尊见了他,倒殷勤起来,连忙从禅床上起身相陪,那蕴果却也不十分推脱,只拱了拱手还了半礼,楼至心下纳闷,又不好细问,只是师尊不发话,自己却不好贸然退出,只得侍立一旁。只听那蕴果谛魂温文笑道:“适才听闻楼至师兄出了山门,刚刚被师兄师姐们寻回,特来探望。”师尊殷勤点头道:“是是,已经寻回了,不妨事,不妨事。”
蕴果关切地深看了楼至两眼,楼至给他看得不自在,只是师尊在前又不好发作,少不得隐忍了。那蕴果端详了半日方说道:“如此弟子也可放心了。”说罢对师尊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楼至见师尊没有旁的吩咐,也跟着退了出去,想着径自去寻矩业烽昙和渡如何赔罪,谁知前面出门的蕴果谛魂故意放慢了脚步在游廊处等他,楼至见他等在前面,倒不好回避,只得上前见了礼,两人一起走向弟子禅房,半路上那蕴果谛魂却总是有意无意盯着自己,楼至这些日子正对他不耐烦,当下也不隐忍,回头问到:“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只听那蕴果谛魂笑道:“师兄的肌肤竟在日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端的耀目。”说罢竟欲伸手触碰楼至的脸颊,楼至心下一惊,伸手欲挡,怎知手腕却给一人握住,骤然睁眼一瞧,正是蕴果谛魂,楼至方知刚才竟是南柯一梦,只是这梦境逼真,一时之间颇有庄生梦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