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橘真琴发来的讯息时,千叶和正站在一个小公园里,这个小公园位于幼年时千叶家旧宅所在的住宅区边上,可谓是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什么风,居然会在放学之后坐了列车跑到这种地方来。
大概算是故地重游?……至少小时候他跟着妈妈搬走的时候,他家还是在这里的。
这里的一切千叶和都还记得。秋千、沙池以及小公园里其它的游乐设施都几乎没有变过,大概是最近进行过翻修的原因,小公园里的设施看上去几乎是全新的。
千叶和已经在秋千上坐了很久了。
他正发呆的时候听见了讯息提示音,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他伸直了腿,从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两下,掏出手机来看。
这一动作让秋千晃了晃,承载着他重量的支架发出了“吱呀——”一声响,在夜j□j临的小公园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真琴发来的讯息上写着他们这周周末要去进行合宿的事。
千叶和已经有个两三天没去参加部活了,但真琴每天都会给他发讯息,什么“怜君今天也很努力学游泳!”、“江君定下的一周时间已经过了,大家都很努力地训练,可是怜君却……”、“和学长!超级好消息——怜君竟然学会蝶泳了!!!大家决定一起庆祝,学长来吗?”
这几个学弟真是精力十足。
千叶和忽然就笑了。他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一边憧憬着自己将会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赛道,一边调动他所有的精力去为了这个梦想而加倍努力着……想着想着,他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小,在无端滋生出了落寞的情绪之后,他的笑容完全消失。
他的梦想早就没了。
千叶和低着头,他抓着手机就那样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地把手机又塞回了裤子口袋里。他撑着地面的脚支着动了动,秋千也随着又晃了起来,在一片“吱呀”声里,千叶和又抬起头来。
他的面前是一棵长势格外茂盛的洋槐树。
正值花期,大串的白色花朵结在枝头,夜色之中,一树雪白,看上去圣洁而孤寂。
这棵洋槐树是他小时候……离开日本的那一年年初,和御子柴一起种在这儿的。刚种下的时候那棵树苗和当时的他们差不多高度,现在的高度却已经是他们身高的数倍了。
整整九年,原来真的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前几天,和天天老师谈话的最后,她说,“让选择跟着心走”。
千叶和跟着心走的结果就是跑到这儿来看树来了。
回国后重遇御子柴的隔天早晨的那个梦,让他回想起九年前离开日本的前一天,他曾经想找御子柴一起来看这棵树、然后为他不能继续遵守约定的行为道歉。
但是那天却下雨了。
而他也因为那一场雨,逃避了那个必要的道歉,就那么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跟着妈妈出了国。
梦到了那一幕之后,千叶和就一直想来看看这棵树——他和御子柴共同保有的最重要的回忆,大概也就是这里了吧。
虽然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过来了,可是……然后呢?
千叶和对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完全没有头绪,轻轻叹了口气之后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秋千的座椅部分再一次用脚支着地面开始晃悠。
然而,本应有节奏地前后小幅度晃荡的秋千在朝后荡去的时候轻轻地撞到了什么——背部感受到的微微有些软、似乎隐约还有温度的触感让千叶和瞬间吓尿,反射性地就跳了起来,回头对上来人的脸他就炸毛了:“卧槽你是鬼啊?走路就不能出点声音?”
无声无息跑到他身后来站着的人,正是让他困扰了好多天的对象,御子柴清十郎。
千叶和骂完就后悔了——尼玛,你是猪啊还是猪啊还是猪啊?能不能再笨一点??
他愣在原地朝着御子柴干瞪眼。这真的是作死作不停的节奏了,明明在苦恼着该怎么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结果一见着对方居然还这么说话。
然而御子柴却一副没事的人一样朝他摆了摆手:“抱歉抱歉,不是存心要吓你的。”
他像是压根不打算跟他计较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样,绕过秋千,面对着千叶和坐了下来——就在他原先坐过的位置。
千叶和还愣着:“你……”
“我?啊,我刚部活结束。”御子柴把背包拉到身前让千叶和看,一副用这个证明他刚从学校回来的样子:“要是秋千没发出声音的话我差点就走过去了,刚开始以为天太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了?真吓着了?”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继续这么跟他说话?
如果有人像他那样得罪了自己的话,绝壁踩了脸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好吗——等等,跑题了。
千叶和在最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被御子柴这么一吓唬,没个一会儿根本缓不过来,他感觉自己脑子有些空。
以及……在这个小公园里被御子柴逮了个正着,千叶和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这让他更加想不到该说什么了。
见他沉默不语,御子柴居然又主动接上了话题:“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来看它吗?”
话题并没有绕到他难以回答的点上,千叶和暗地里松了口气,“嗯”了一声之后回答:“回来之后还没到这里来过。”
小公园挨着的道路边上路灯闪了两闪,亮了起来,稍微给小公园里一站一坐的两人带来了些许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