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如是说道,嘴边是一抹餍足的笑意,,面上不见任何羞赧。
“我请你吃饭是很难得的事吗,至于这么锱铢必较,非要吃个够本?”
忍足摆了摆手,恬不知耻地反驳道:
“锱铢必较是节俭的代名词,节俭可是我最自豪的美德。小润,你不觉得一个懂得节俭的男人会是好丈夫的人选吗?”
对忍足的诡辩嗤之以鼻。
什么节俭,她看应该是吝啬才对。
不欲再和忍足多做口舌之争,有栖川润唤来服务生结账。
把木鹰的VIP会员卡放在服务生呈来的金色漆盘里,有栖川润的唇畔忽地露出意味不明的弧度。
忍足侑士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攀附而上,他的身躯莫名微颤。
以忍足对有栖川的了解,她笑得这么诡异,多半是在思索什么坏点子。
到底是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先前离去的服务生快步走到有栖川身边,弯下腰轻声说道:
“这位小姐,您卡中的存额不足以支付账单的费用。”
有栖川润愣了愣,她细眉紧蹙,神色间的踌躇不加掩饰。
“哦,是吗?可我没带现金和信用卡。”
忍足倏地开始咳嗽,争先恐后涌上眼眶的泪水模糊他的视野。
向服务生讨要一杯苏打水递到忍足手边,有栖川润好整以暇地抱臂望着他。
猛地将苏打水灌入喉咙,堪堪抑制住咳嗽的*,又被一阵作呕感侵袭。
暴饮暴食的恶果也来得太快了吧。
忍足脸上的悲恸不含半点作伪,然而有栖川却比他预计得更要泯灭人性。
下一秒,她的唇瓣轻启,带着怜悯而遗憾的表情说道:
“看来,这次要给侑士添麻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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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Nanaco在7-Eleven买了两杯咖啡,有栖川润正准备将其中一杯递给忍足侑士。转身却碰上他欲盖弥彰地别开目光。如果她没看错,刚才忍足视线停驻的位置是她的钱包。
有栖川对忍足近乎偷窥的行径视若不见,她自顾自走出便利商店。
身后的脚步声在停顿一会儿之后,再度响起。
快走几步与有栖川形成并肩的姿势,忍足犹疑地把心里的猜测付诸于口。
“小润,其实你带了现金吧?”
刚才无意间那一瞥,忍足侑士发现她钱包里折叠整齐的数张一万日元纸币。
“那又怎么样?”
明明是有栖川润理亏在前,她的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愧疚感。
面不改色地肯定忍足的猜想,有栖川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
“我是哪里惹你不痛快了,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有栖川在约定里从未提及要忍足买单的意向。
“心疼你的钱?我倒是可以帮你在迹部会长面前提一提报销的事。反正,告密的酬劳他还没给吧。”
忍足闻言语塞。
用“告密”来形容他的行为未免有些夸大其词的嫌疑,他不过“好心”向迹部传达源自下属的善意。谁知道人家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把有栖川叫到办公室一顿训斥呢。
这可不能怪他呀。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忍足侑士加快步履赶上身前的有栖川润。
从没想过自己的行为能够瞒过有栖川润,让忍足惊愕的是她的报复来得这般快。
仿佛是一条蛰伏的毒蛇忽地从冬眠的状态中醒转,然后迅速地露出尖利的獠牙对准敌人的颈动脉嗜咬下去,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如果蛇的死穴是它脆弱的脊椎和心脏,那么忍足的死穴必然是一张张钞票。
没有什么比无故破费更让他觉得肉疼。
心知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是最明智的选择,忍足侑士加快步履赶上有栖川润。
聪慧地将话题的风向引导至其他地方。
“我说,你上次靠岳人的那张照片赚取了多少利润?”
虽是略施惩戒,有栖川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怨怼或气愤。
即使存在那么一些,也早在看见忍足哭丧着脸掏钱包的那刻就消散了。
她缓下步伐,等待忍足走到身边。
“25万。”
“简直是谋取暴利。”
忍足侑士啧啧称奇。
见有栖川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又接连唤了几声她的名字。
“小润,小润,小润……”
“干什么。”
有栖川终于在他的攻势下缴械投降,她不耐烦地转头。
鼻端被忍足用修长的手指捏住,有栖川润反射性地张嘴呼吸。
眼眸微眯,铺天盖地笼罩的阴影下,唯有他小麦色的脸颊清晰可见。
忍足温热的唇舌在有栖川的口腔内灵巧地游走一圈,这场由他主导的独角戏,哪怕没能得到有栖川的配合,于他而言也已满足。
至于下一次。
忍足自信与有栖川润真正意义上的亲吻不用等待太久。
刚想全身而退,有栖川却反客为主轻轻地允吸住他的舌头。
幸福感如同冉冉上升的浅粉色泡沫,不多时便充斥满忍足左边的胸膛---亦是他心脏的所在。
正要再探进去邀她共舞,升至顶端的泡沫竟“嘭”地崩裂开……
忍足侑士捂住左脸,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发出阵阵“嘶嘶”声。
蛇的三寸是它颈椎骨上最脆弱的地方,蛇的七寸是能将它一击毙命的心脏。
若说忍足的“三寸”是金钱,那么他的“七寸”又偷偷装载着什么呢。
他委屈地控诉:
“小润,你居然咬我!”
溢满诘问的瞳孔在看见有栖川得逞的笑容时蓦地柔软下来。
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装出一副精英的模样。
忍足侑士作势动了动手指。
“你靠岳人的照片赚了25万,理应分给我40%的利润就是10万,上次被你用亲……抵消。”
看见有栖川润阴郁的脸色,忍足乖乖地将“亲吻”这个暧昧的词汇轻描淡写地带过。
舌头还是辣辣地疼痛,他在吞咽唾沫的间隙顺便在心里把有栖川的奸诈数落一遍。
竟然以诱惑之名行报复之实,女人心果然如海底针一般。
可怕,可怕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刚才那顿饭我付掉十万日元。哎,我只好当你这一吻真值10万这么多,否则一定会郁卒得睡不着觉。”
嘴唇嗫嚅几下,最终归于寂静。
他不敢说出口的那句话是:
[不过,我们上次是唇吻,这次嘛……]
如此折合下来,他也不算太亏。
就是这次代价稍微有点大。
说话间,口腔内的疼痛感消褪了一些。忍足却仍旧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脸颊。
他垂首朝有栖川贼兮兮地笑。
眼里的气恼一闪而逝,有栖川润静静地审视忍足几秒,面色不豫地把两杯咖啡塞到他手中。有栖川独自向前方走去。
来不及以更肆意的笑容宣告自己的胜利,被她甩下的忍足无奈地摇了摇头,赶紧拿着两杯咖啡追上去。
年久失修的路灯被两人抛在原地,晦暗不明的灯光闪烁着。
这盏路灯记录下忍足与有栖川接吻瞬间交织在一起的身影,记录下有栖川落败后踢踢踏踏远去的步伐以及……忍足宠溺的眼神。
只听噗嗤一声,它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