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躺在床上,摸着发饿的肚子,叹了一声:“这倒霉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方圆默默伤感,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妈妈。如果是在家,妈妈肯定会准备很多好吃的菜给她,红烧鸡块、炸春卷、回锅肉,想想都流口水……想着和妈妈温馨相处的情景,方圆渐渐进入了梦乡。
外面依旧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方圆在睡梦中感到好像有什么怪兽拉扯她一样,让她跌进了跌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当中。
方圆一下子就惊醒了,她猛地一下睁开眼,木然然地发了会儿呆,转过神来,就觉得脑袋有点疼。她以为自己是淋了雨感冒了,摸了摸额头才发觉不对劲,怎么额头上好像缠着纱布,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鬼上身?方圆被自己吓了一哆嗦,打了个寒颤。
方圆脑袋里懵懵的,觉得后脑勺时不时隐隐作痛。她慢慢转了转脑袋看看周围,才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眼前的一切越看越熟悉,似乎存放在记忆的深处。她看到了白中泛黄的墙皮,黑漆漆的木梁和椽子。她还看到了老式的写字台、高立橱、木柜,还有黑的发亮太师椅和八仙桌、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
方圆费力地从被窝里抽出双手,暮然发现,她竟然变小了,这双白嫩嫩的小手就能证明一切,她从奔三的大龄剩女变成了几岁的小豆丁。
方圆被这一切深深打击到了,她傻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犯了癔症似的。她的脑袋里昏沉沉的,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机器,里面根本转动不起来。
好久以后,久到方圆感到自己身子发麻,她才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想起这貌似是记忆中的姥姥家。
方圆还跟在梦里似的,直盯盯地望着对面墙上那张挂历,上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大波浪的黑色卷发,浓黑的眉毛,晶亮的眼睛,艳红的嘴唇,身穿桃红色连衣裙……这一切看起来极为正常,却又显得诡异。
方圆觉得诡异的原因,是因为那上面的几个数字:一九八五年。怎么回事,难道睡一觉就能时光倒流?这种老掉牙的挂历,应该是二十多年前流行的东西,怎么还挂在墙上?难道真是老天有眼,让她一梦回到多年前?即便是已成事实,方圆仍然不敢相信。
方圆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瞪着大眼发傻,说到底还是不明白怎么睡了一觉好像就回到了多年前。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所有,以为自己是做梦。而后她闭上眼睛,睁开;再闭上,再睁开。方圆反复眨眼几次,发现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更不是幻想,而是确实存在的。
方圆开始使劲儿回想过往,发现没有多少关于此时的记忆。至于熟悉屋子里的东西,那是因为姥姥家这一套家具十几年没换过。很显然,原来的她这时候肯定还不怎么记事。
方圆想到包着纱布的头部,想起她妈跟她说过,她小时候被大舅家的哥哥不小心用挖地的头打破了头。其实表哥真不是故意的,听说是他人小力气小,拿不了那么沉的头,举高的时候一不小心砸到方圆的后脑勺上。这罪遭的,真是天外横祸。表哥这一头,估计给她砸了个轻微脑震荡。听说过好像伤口不大,流了点血,只在陈青姨那里包扎了下。
想起这件事,若是姥姥家的挂历也是新挂上的话,她现在应该是五岁。
五周岁的娃儿能干嘛,能吃能哭会玩泥巴……
方圆搞明白现在的状况后,内心着实激动兴奋。重来一回是不是代表着未来的事情可以通过她的努力而改变?她不再像上辈子那样碌碌无为,得过且过,小助理一当就是好几年?她和母亲也不会背井离乡,过着艰难地生活?她也许可以上学跳级,还可以在高中时选学文科,还可以……
方圆漫无边际地幻想着,转眼想到自己现在才五岁,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就她这点小身板根本不够瞧的,还是想现实点的事情来做差不多。
方圆发了这么久的呆,还不见个人回来。这年头小孩子都兴放养,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满街跑,一条街上差不多大的孩子能玩一块儿去,大人根本不会操心整日看着。
姥爷应该是上班去了;姥姥呢,怎么屋里连个人都没有。方圆估计,姥姥应该走不远,可能出去办什么事了。
“咯咯哒……咯咯哒……”方圆听到院中传来老母鸡下蛋的声音,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怀念感。这样的鸣叫声,真是久违了。
方圆躺腻了,再也按耐不住心底那点想去外面看看的心思,就自个起来了。她看自己上身穿着手工织的红毛衣,下身穿着红裤子,再摸摸头顶扎起来的朝天辫,简直就是个人形鞭炮嘛。
因为方圆的后脑勺破了,估计包扎的时候就把头发梳了起来。这形象,真够搞笑的。方圆感到头还有点痛,有点晕,但不是不能忍受,毕竟她的心理年龄不是小孩子了,这点疼痛还能忍受。
方圆穿好床头上搭着的小红褂,目测了一下,木床有点高,她只好溜下床。
方圆穿上方口布鞋,就往外走。出门一看,嗬,院子里到处挂着结成串的金黄色玉米棒子,墙上、屋檐下、石榴树上全都是。满院子一瞅,跟方圆差不多高的大水缸、大圆盘石磨、石碾子,还有西墙跟下的鸡窝、石块砌成的院墙……这一切,在后来翻盖房子的时候不见了一些;再后来改建拆迁的时候,这样的农家小院全都成了废石瓦砾,再也不见一点踪影。
方圆还没感慨完,忽然想小便,就往西南角的厕栏走,等开门一看,里面还有一头大肥猪和几头半大小猪仔,吓得方圆不敢进门了。为啥,因为她怕被猪拱到粪坑里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