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和你说过,步行不带,骑马也不带;门里不带,门外也不带。我不想跟你搭上什么关系。’
可格兰妮正骑着一头公羊,踩在门槛上。‘我不在门外,也不在门里;我没有步行,也没有骑马;你必须带我走。’”
“这公主倒是比你聪明。”京极彦扫了一眼苦笑的迪卢木多,说道。
迪卢木多叹气道:“当初要是有这么复杂就好了。”最起码能给他争取一点时间想办法躲过这桩祸事,“公主下药之后,直接对我下了禁制,要求我带她离去。”来自于高位者的geis他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只能带着公主连夜离去。
他翻了翻书本后面的描述,放弃一样把书一合放到边上,道:“我带着公主越过城墙离开塔拉,一路向北方飞奔,但是公主没跑多久就累了,于是我们只好在巨石下躲藏芬恩大人的追兵。
我对公主并无男女之情,我希望等这桩闹剧过去后,能让她以完璧之身回归芬恩大人身边。”迪卢木多忽略掉京极彦的嗤笑,接着道,“我在躲避的地方留下生肉,没有撕开的面包或者未经烹煮的鱼证明我尊重芬恩大人作为公主丈夫的权利,一直没有碰触过公主半分。”
“芬恩大人很清楚我的人品,他最开始是相信我的,派来的追兵也并不多,只是希望公主能知难而退自己回去,但是公主并没有理解我和芬恩大人的苦心,非但多次嘲讽于我,并且与他人勾结有染,使得我没能留下记号。”回忆起这一段,迪卢木多有些苦闷地皱眉,他从未理解过格兰妮的思维方式,却又只能忍受她的无理取闹百般折腾,现在回忆起来可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芬恩大人因此误以为我玷污了公主,所以勃然大怒,派出了许多士兵追击我们,并且寻来了他的盟友以及养母,千方百计要将我杀死。后来还是在我的养父安格斯的调解下,我才和芬恩大人达成了和解。我选择了一块距离芬恩大人最远的封地,在康马克国王的安排下带着公主居住在那里。”迪卢木多说道,“我在外逃亡了十六年,其实也很清楚我和芬恩大人的仇怨已然无可化解,但是......”
“但是不到最后,还是不肯死心对吧?”京极彦换了个姿势,舒服地窝在椅子里,指尖一扬取走了迪卢木多身边的书,一面听他讲着,一面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迪卢木多苦笑着点点头,“我和格兰妮在封地住了几年,格兰妮提议请芬恩大人他们来此做客,虽然我打定主意要和芬恩大人保持距离,但是也并没有实质性的否定她的建议,宴会准备了许久,其实我有很多机会拒绝的,但是我最后还是为芬恩大人打开了城门。”
“然后某天清晨,我听到了猎狗的声音,便起身加入了狩猎的队伍,猎狗寻找到了野猪,因为诅咒的缘故在我杀死野猪后,自己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不过倘若能从芬恩大人手中喝到泉水,我的伤痛就可以愈合,生命得以延续。”
“他没给你?”京极彦问道,手上书翻得哗哗作响,他看书的速度非常快,看完了迪卢木多那部分之后又往前翻过去,开始看起其他的故事。
“没有。”迪卢木多眉间蹙起,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的绝望,“芬恩大人为我取了三次水,却每一次都让水从指缝间流光。”如同他的生命一般,从芬恩的指缝间漏下去,漏的一干二净。
“芬恩大人因为我而失去的颜面,我用生命偿还给了他。”迪卢木多扯起唇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我只是很遗憾,没能为我的君主,尽忠到最后,”听到猎犬吠叫,战友们对他呼和着战号之时大抵就已然心有所感,所以最后当真死去时也没有太多的愤怨悲伤,不过内心遗憾着,要是能够像真正的骑士一般守卫着君主直到生命的尽头,而不是将岁月消磨在无尽的逃亡,公主的无理取闹,被迫与战友兵戎相见的苦痛之中,那该有多好。
“你这幅样子,真是难看死了。”京极彦撇撇嘴,起身探过头扯着迪卢木多的衣襟交换了一个吻,唇舌交缠带着淡淡的蜂蜜甜香,伴随着津液补充进体内的大量魔力让骑士不禁发出低低的,像是舒服又像是不适的呜咽,手臂环在京极彦背后支撑着以免从沙发上滑下去,灿金色的眼眸里泛起粼粼水光。
他们有个很多次亲吻,但这是第一个深吻,魔力交换带来的冲击比想象中的还要大,骑士被过大的魔力冲击搞得晕乎乎的样子也比京极彦预料中的可爱又可怜,让他心里有些不受控制的悸动起来。
比起刚刚那副惨惨淡淡又强装笑意的样子,还是现在这样子顺眼一点。
单人的小沙发并不适合两个大男人叠在一起亲吻纠缠,京极彦抱起还有些失神的迪卢木多,反身把人压在窗边的软榻上又亲了上去,他很喜欢迪卢木多压抑在喉间低哑的喘息,像是编钟奏曲煌煌赫赫中挑起一个高音,并不让人感觉突兀,却霎时从庙堂之上跌入了万丈软红温柔乡,满满都是蜂蜜的甜香气。
但是京极彦也只交换了一个亲吻,并没有做别的,当他从软榻上直起身时两人的衣服都是一丝不乱,要是不看微肿的唇,谁也猜不到他们刚刚做了些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京极彦坐在迪卢木多身边,难得好心情地让骑士躺在自己大腿上,边揉弄着手下柔软的黑色短发,边笑道,“手底下的人敢干出这种事情来,我一定亲自杀了他。”他的语调温柔,带着几分笃定的寒冷,可就是莫名让人安心,“千里奔袭一刀封喉,不给你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也不给你任何,还能幻想的机会。
“是吗......”迪卢木多用手臂遮住眼睛,低低地笑出声,唇角弯出一个有点苦涩的弧度,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翻身而起,跨坐在京极彦身上,吻住了他。
没有眼泪,但是眼睛分明带着水光,京极彦爱极了这样的眼睛,便忍不住更亲密的纠缠他的舌尖,真想知道是否他的眼泪,也和他的吻一样甜蜜。
“陛下。”克制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场短暂的亲吻,京极彦侧过头含糊应了一声,舔过迪卢木多的颈侧,留下一个浅粉色的痕迹。
眸沾鎏金色,颈上点桃花。他恍惚这般想着,放开迪卢木多让他坐回背对着门的沙发上,以免被人看破方才的失态。
“凡多姆海恩伯爵来访。”张永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垂眼弓背,不看不听,传达过后按照京极彦的意思倒退着出门把凡多姆海恩伯爵带到会客厅,半个字不带多说的。
“好了,该去见见我们的客人了。”京极彦活动了活动筋骨,扯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氅披在身上,软底布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静悄无声。
“......”迪卢木多忽然伸手握住了京极彦的手腕,“要是有一天我背叛了......”
“朕会亲手杀了你。”
“毫不犹豫地,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