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结队数不清的攘夷浪士们纷纷叫嚣着挥起刀,看也没看站在前方严阵以待的土方十四郎,一窝蜂地越过他迈着大步朝向他的背后涌去。
与他半臂之隔的地方,站着吐得天昏地暗的玖木绫。
胸口的布料被紧揪成皱巴巴的一团,她深弓着上身,几绺汗湿的丝极其不舒服地黏在面颊上,刮磨皮肤带来潮淋的痒意。
半眯的双眼因喉管深处翻覆的刺激感生理性地泪光盈盈,她随意伸手抹了一把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狼狈地起身,胸口却再度涌起一阵恶心,脑袋里搅成了混沌的一坨浆糊。
凶神恶煞的攘夷浪士黑压压地扑来,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慑人的景象,却奇异地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恐惧。
玖木绫摇摇晃晃地拍了拍泛起酡红的双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不适感压了下去。
“嘁,瞧不起人吗——”头一次被敌人彻彻底底忽视的土方十四郎倏地转身,刚准备提刀冲入敌阵厮杀一番,余光不经意瞥见的情形却让他的脚步生生一顿——
有攘夷浪士蛮横无礼地将手按在玖木绫的肩上,似乎意图将她向另一个方向扯过去。
被粗野地猛力拖拽带得一个踉跄,还没等她的大脑判断出眼前所处的境遇,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刘海低垂遮挡了双目所能及的范畴,右手一翻却仍旧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对方粗壮的腕部,玖木绫猛地旋身的同时后腰顺力,硬生生单手反拗掰断了骨关节,然后左手搭上对方的肩头,在痛极的惨呼声中径直一个一气呵成的过肩摔!
或许是筋骨大动促进了血液的流通和活络,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控制了神志,她意识不清地喘着粗气,步履蹒跚地躬身捡起昏死过去的浪士丢在一边的武士刀,刀背向下牢牢攥在手心里。
空中划过弯折起弧度的冷锐薄光,她自然而然地顺手把刀搁在肩上,瞳孔遽然全开。
微漠的冷光在眸中碎溅开来,温软和气的五官被锋利如刃的眼神浸染得麻木一片。
这人谁……不光是气场,连人设都瞬间变了啊这个人。
被玖木绫戴着手铐的右手拖得一头载到地上,土方十四郎吐出不小心冲到嘴里的干热尘土,一脚蹬开下方密密麻麻集结在一起的几名攘夷志士,想也不想左手就近抓住了刚才被震掉的刀,挺身翻了起来劈刀就砍。
谁知受着坚实手铐的牵连,身侧原本还稳稳当当伫立的玖木绫随着他的动作硬是被扯了过来,猝不及防地骤然撞上了他的肩胛……
两人一起脸朝下相叠着扑倒在街前。
“勤能补拙,遇事多用你有限的智商好好思考一下再行动啊你这白痴警察。”被挤压的胸腔出艰难的抽吸声,被迫扑街的玖木绫吐息紊乱,嫌弃地伸手扒拉着压在她身上的土方十四郎,翕动着嘴唇脸色木然地说,“胸都要被你压得凹进去了。”
“……”没工夫与对方打嘴仗,土方十四郎灰头土脸地翻了个身,背部总算碰到了有坚硬实感的地面,没给他站立起来重振旗鼓的机会,围成一圈的攘夷浪士们已经嗷嗷叫着挥刀斩了过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手就挡——
哗地一声,被几面刀刃同时砍中的一刹那,手铐中间相连的细铁链应声而断!
“去死吧,攘夷浪士和土方。”
属于少年的独特音色平稳地在远处响起,语调直板没有丝毫起伏。
攘夷浪士们熙熙攘攘攒动的人头挡住说话者的影子,土方仍然即刻便分辨出了声音所属的那个人,瞳孔蓦地一缩,他抓起身旁一刀贯穿敌人腹腔还要继续向上剖去的玖木绫,折身硬是将包围圈破开了一个豁口,带着她猛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逃出包围圈的半秒钟之后,轰鸣的炮响从天而降。
闪躲不及的攘夷浪士伤亡惨重,剩余的数十人彼此之间相互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真选组的人来了——!”
“我们撤!!”
迸溅的热浪挟着扑鼻的浓烈血腥气席卷而来,灼焦了垂在胸前的梢。
遮蔽缠绕在瞳眸间的浓稠雾霭渐渐地化开,玖木绫如梦方醒般一下子丢掉了血锈驳杂的武士刀,又低头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染上星点血花的素色和服,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别开玩笑了……这是在玩儿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