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监狱门口,勤务兵快速地下车给狱警出示证件,狱警朝车中军官敬了一礼,用最快的速度为他打开监狱大门,让那辆森绿的悍马畅通无阻地进入。
悍马停下,在勤务兵为靳爵打开车门,军靴重重踏到地面上,那一身干练的军装,腰前束紧的皮带,皆衬托出男人英气凛凛。
今日天阴,风稍大,他下车,惯性似得将军帽摘下,托在一侧,随行狱警们纷纷摘帽敬礼。
一阵风吹过,将他干净爽利的发吹得有些凌乱。
有一监狱负责人匆匆赶来,见是一大人物,急忙问好,“靳中将,怎么光临此地?可是有何吩咐?”
“来见一故友。”
“这节日档口,监狱长不在,只有些值班的同志,不知哪位是您的老朋友?”
负责人以为只有监狱长这样的监狱最高长官才会是靳中将的朋友吧,哪怕再不济也是一个在这里当值的狱警,哪知他简短有力道,“她叫闵敏,这里的一个女囚。”
什么?女囚?
又教周遭的人震了一下,堂堂海军中将怎会与女囚有所牵连,而这个女囚名字甚是熟悉,好像差点害了那个叫做秦湛蓝的大歌星,这秦湛蓝还是与靳中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据说是前任弟媳妇。
这这豪门里的关系,真是扯不清理还乱。
负责人也不便多问,礼貌一丝不敢落下,做了个有请的姿势,“那我领你进去,靳中将这边请。”
跨过高耸威严的门槛,军靴有力地踏在冰冷的水
泥地面上,大有清正严明之势,与这关押囚犯的肮脏之地格格不入。
闵敏已被带到指定的问审室里,闵敏坐立不安,以为又是靳明瑧来羞辱她了。
但房门一开,看见那一身军绿军装的男人,修整的大衣,挺括的衣襟,那是正大光明的威武庄严,能用世间最正义的词去形容,而她一身囚衣,落魄,狼狈,凄惨,何其哀哉?
震惊之后,是躲闪,躲闪之后,便只剩下苦笑,闵敏仅存的那点可怜的自尊都被这兄弟二人剥夺的一干二净。
“靳爵,如果你也是和靳明瑧一样来羞辱我的,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请回了。”
声音已变得嘶哑不堪,倔强的泪在女人干涩的眸框里打着转,不敢落下,也不能落下。
靳爵喉口发热,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下,就命那两名女警,“把她手链脚链解了。”
“这……”两名狱警颇为难,互看一眼,年纪长的那个说道,“中将,这只怕不符合规格。”
“有什么我担着。”
男人的声音冷而沉,命令的口吻,让女警不由一颤,却不敢违背。
哐哐铛铛的声音过后,闵敏手上脚上的镣铐被摘下,靳爵又命她们二人出去,他们抿了抿唇,还是一声不吭地出了去。
门关上后,冰冷的室内除了一男一女的呼吸声,只剩干冷的静默。
闵敏弄不懂,靳爵为何要这样做?
“闵敏,在我这里,我会给你最大的尊重。”靳爵凝视着那个越发干瘦苍老的女人。
闵敏的眉头再拧深一寸,强忍着的泪终是控制不住砸落下来,连带着肩膀也跟着颤动起来,“为什么?最后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却是你?”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而人总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信命。闵敏,你这样倔强的女人,更是如此。”
聪明如她,怎么不知靳爵指的什么?他说的是靳明瑧,她这辈子都得不到靳明瑧,这是她的命。
他缓缓走过去,从胸前口袋中掏出一方浅粉中泛黄的帕子,为她轻轻擦拭那些痛苦又委屈的眼泪。
猛然间抬头,发现这帕子甚是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帕子洗得斗泛黄了,应该有些年了。
她努力地回想着,恍然记起,这帕子是她曾用过的,儿时用来擦鼻涕的,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他手里,而他竟贴身带着?
他对她的情意,那么多年,从小到大,不管她风光年轻,还是她落魄色衰,他都未改初心。
“靳爵……”泪打湿了的浅白小脸抬起,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他淡淡的应着,如多年不见的旧时老友般亲切和气,“你在等明臻,而我却在原地一直等你,你知否?”
父母这些年来一直为他婚事着急,他们不知的是,他心中从未放下过闵敏。
娶不到挚爱,单不单着又有何区别?
即便她是个可恶的坏女人,即便她做了再多的坏事,犯了多大的错,他还是愿意等她。
除了祖国和人民,该死的,他最爱的就是这个坏女人。
“本质说来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誓不甘休。但你方式不对,行差步错违法犯记,既然错了,那就改呗,党和祖国对你不差,给了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看,我们还没老到头发花白步履蹒跚。今年,我只有37岁,而你也才30出头,人到中年再恋爱也不算晚。”
突如其来的告白,没有太多花哨的言语,平平淡淡有时却也最为深刻,最见真情。
如果不动容,那是假的。
闵敏在监狱的这些日子,不是没反思过人生,在靳明瑧来看过她后,她也发现自己对他更多的是爱憎会。
现在,靳爵的这番话,这份精诚所至的情意,也让她金石为开。
那些爱憎会忽然间统统消散了,她心头一片清明安稳。
“可是,我……”也许真像他说的人到中年再遇见真爱不晚,可她是一介女囚,犯下过那么多错误,怎么配得上她?更甚,她还待在监狱中,无法出去。
“从你出生,我便在等,这一等就是三十多年,我还怕多等几年吗?别担心,你好好在这里改造,好好表现,争取减刑,等你出狱那天,我会来接你。”
闵敏恨啊,为何当初选择的不是靳爵呢?为何有这样一个好男人在身边,她却不珍惜呢?非要折那不属于她的桂枝?
登时,扑进靳爵的怀中,痛哭出声。
他其实很不善言语,怎样哄一个女人不哭,除了探出为她为柔软的掌心去轻轻抚摸她的背,下巴轻轻枕在她头顶,紧紧拥抱住她。
相互依偎许久,闵敏才从他怀抱中出来,他如今身份,没必要去骗她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可她心中仍是担心,一颗敏感的女人心在作祟。
而,靳爵似乎也看出
她的忧虑,指腹温柔抚过她紧蹙的眉梢。
“谁还没点不堪的过去,不是?我更在乎的是未来的你和我们的未来。对你有点信心,也对我有点信心。如果你还不信,我把这帕子还给你,等我来接你出来的那天,你再赠我,可好?”
闵敏不懂为何一个男人可以对一个女人如此宽容大度?
除了因为爱,还能因为什么?
再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龌蹉事和傻事,真是觉得糟践自己。
她将他手中被他焐热的帕子接下,紧紧拽在手心里,“好。我等你。”
再扬脸时,细眉微挑,浅笑嫣然,靳爵仿佛看见那个一抱过来就冲自己咧嘴大笑的足月女婴,那时他说,我只想把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娶回家当老婆。
儿时戏言,却坚持了这么久,等着成真的那天。
他脚一蹬,另一只脚用力靠过来,立正,行军礼,是对长官服从的意思,再端端望了她一眼,他想再说些什么,可想想,无须再多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什么都会欺骗你,唯独时间不会。
最后戴上军帽,他有力道,“闵敏,再见。”一定会再见。
说罢,离开。
心结已解的闵敏,开始忏悔,开始向往自由,向往明天,向往与那个男人再见的一天。
——
创时园,靳明瑧因为温季恒的昨晚的来电,不得不去起早去B市。
如果江烨在这里,只要让江烨去一趟就可以了,可偏偏江烨这个见色忘义的东西还在东北那旮旯头陪冯冉冉和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
靳明瑧嘱咐湛蓝,“别带孩子出去,司机已在来的路上,会把你们接回靳宅。等B市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会回来。”
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一天过后,很多事都发生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