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昏迷之后,外面的情况渐渐被我们控制住,我和父亲安排好之后下去接应太女。”
“那一路他告诉了我很多事,原来当时澄顾并不是真的背叛了家族,只是无奈之下想要保全更多的人,所以他向漓惠投诚,又将抄家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也是这个原因,他私下保全了很多人,我幸存的族人几乎都是被他救了下来,这几个月他假装在漓惠身边,却一直在和父亲偷偷联络,只不过念及时机未到便没有行动。”
“那天太女虽然打破了水晶宫的结界,但是漓惠决定鱼死网破,竟然弄出了一个阵法,打算将整个水晶宫连根拔起吸入虚空。父亲也没有猜到这一点,当时所有人都怔住了,一旦漓惠成功,水晶宫内所有人都要死,最后还是澄顾扑上去打碎了阵眼,但他自己和漓惠都被吸了进去……”
澄莞说道这里声音透着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楚清浅默然。
那个少年,虽然只见过寥寥数面,但他灿烂到睁不开眼的笑容还是让她印象深刻。
可惜到底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不对,他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成全澄莞和澄康的准备了吧,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她能平安啊。
楚清浅拍了拍澄莞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澄莞不知道哭了多久,才停下哽咽。
“他最后的愿望是让你好好活下去,别辜负了他。”楚清浅安静的声音在卧室中响起,“说起来也是我的错,要是我早一点与你说明,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当时我跟漓珠都考虑到两军对垒,怕你掩饰不好……”
“太女也知道?”澄莞震惊的看着楚清浅。
楚清浅被打断,没想到她这么问:“对啊,这件事情这么大,我怎么可能自己做决定,漓珠当然是知道的。”
澄莞彻底呆住。
“不……我不信……”澄莞说着就跑了出去。
“哎。”楚清浅在后面叫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想到自己醒来之后还没有见过漓珠,楚清浅也是听挂心她的安危,尤其是担忧她与漓惠漓沐之间的感情纠葛,不过现在她不能走动,想来只能等漓珠过来看她了。
没想到到她打算闭关那天,都没见到漓珠的面,不仅是她,连澄莞都没有再出现。
闭关那日只有澄康来送她,神色上掩饰不住忧虑:“这次如此危险,你千万保重,阿莞和太女都有事,只能让我代她们来了。”
这几日接连变化,让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沧桑。
“我知道了,代我谢谢她们。”
楚清浅笑笑,不愿多说。
怎么会不心寒呢,那么久的共进退,本以为大家应该算是朋友,可临了连个面都不露。
她这一去生死堪忧,有很大几率是出不来了,便是这样她们都在“忙”,忙的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修士到底是将感情看得淡薄,楚清浅难受了一下便也释然了。
这世上过河拆桥的人何其多,当初她跟漓珠本来就是一笔交易,她助漓珠一臂之力,后者给她想要的东西……后来一路随行也是楚清浅心甘情愿,人家又没有逼过她。
或许在漓珠心里,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笔交易,说到底现在借用人家的地盘和长老帮忙化解妖气,倒成了自己欠人情了。
既然不愿诚心相待,那放开便是,又何苦为难了自己。
当下跟澄康道别,与澄长老走进传送阵中。
那传送阵光线一闪就将他们带到了目的地,楚清浅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
呼啸而过的狂风割得人脸生疼,四周的温度让楚清浅都感觉到冷意,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严重,到最后都不得已开始运转灵力回暖。
这倒是稀奇。
且不说她筑基期的修为对这世间的寒冷已经免疫,便是她火灵根都能抵御大部分极寒的宝物,今次这地方到不知有何玄妙。
“这里是早年,我们一族先祖用阵法所创,是专门用来惩罚犯人的所在。”澄长老对楚清浅解释道。
楚清浅瞬间了然。
那就难怪了,这种地方在布置的时候就是人为的,自然怎么变态怎么来,就如同琉光的思过崖那般。
可饶是如此依旧是让楚清浅佩服的。
就算是阵法,能设定出如此严酷的环境,一定也是极为厉害的阵法师。
“小丫头,你别怪澄莞。”楚清浅正在感叹间,忽然听到澄长老如是道。
他这种活了大几千年的妖,自然能猜到楚清浅心思的变化。
“澄莞她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澄长老有些无奈道,“前天她去和太女打了一架,重伤在床不说,还被太女责令面壁思过,不能踏出房门半步,否则以叛族罪处理。”
楚清浅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可是澄莞很尊重漓珠的,她怎么会和漓珠打起来?”
澄长老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还是因为澄顾的事。”
原来那天在最后关头漓珠是来得及拉住澄顾的,但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澄顾也被吸了进去,丝毫没有救援的意思。
澄莞本来以为她是不知道澄顾的身份,只把他当做敌人对待,所以悲伤之余自然不会怪漓珠,但是那天听了楚清浅的话,才晓得漓珠一直知道此事,盛怒之下便跑去质问她。
不成想漓珠大怒,说她对女皇不敬,让她从大殿中滚出去。
澄莞气不过,一定要漓珠给个说法,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动起手来,澄莞的修为虽然比漓珠高,但总算有所顾忌,可漓珠却将澄莞打成重伤,左臂都砍断了。
“这……”楚清浅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漓珠么?
“太女心里也是苦。”澄长老道,“那天水晶宫的结界破了,她走到宫殿外不顾众人的反对自己走了进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反正没多久三公主就用了这么个极端的法子想让水晶宫整个湮灭,而太女从那以后便什么都不说了……”
楚清浅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正她是对这种“愚忠”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
即便到了现在,澄长老话里话外的意思还在帮漓珠开脱,就算他的儿子因此毙命。
于是楚清浅也不好再说什么,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
澄长老到底是元婴修士,到了一会儿便也将情绪调整过来,带着楚清浅到了此阵法的阵眼处,盘膝坐下。
这里的温度已经不是楚清浅能忍受的了,她的睫毛上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霜,手脚也完全僵住。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妖力的蔓延才会收到限制,也有可能被我的灵力压制住,所以你必须坚持住这寒冷,可明白?”
其实他一开始还在担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尤其是楚清浅一个筑基期的女娃娃能不能在这种酷寒中坚持下来,也只有这样的温度才能多少遏制住她体内乱窜的妖力,所以他不能出手给楚清浅御寒,否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好在这丫头所修的法术是以火系为主,她的火灵根又格外好,这才勉强支撑住,不然就以这里的温度,让一个结丹期的修士来带上一会儿都是受不了的。
“明白。”楚清浅虽然冷得牙关打颤,却还是回答道。
“那好,你调用全身的灵力守住丹田,我这就将压制的力量放出来了。”澄长老如是道。
楚清浅点了点头,忽然对澄长老说:“长老,我想摆脱您一件事情。若是不幸没有成功,那妖力彻底控制住了我的身体,还请您一定要杀了我。”
这些天来,她周围的人都没有说到这个问题,但是楚清浅明白,这是必须要面对的。
一旦等下她没有遏制住妖力的蔓延,这具身体必将被控制,她会一点点的变成海蛇和人类的混合体,这对楚清浅来说是生不如死的。
澄长老顿了一下,还是郑重的答应下来。
楚清浅这才安心,用所有的灵力将丹田牢牢护住,在丹田周围形成了一个壁垒,确保等下拦截住那妖力,可是这样一来她更是寒冷。
澄长老看着差不多了,按住楚清浅的手腕,将自己早先放在她体内压抑妖力的灵力慢慢的抽了出来。
而楚清浅在同一时刻都能感觉道,身体中那股陌生力量再次涌动了起来,还有一股嗜血和极度兴奋的感觉也一起冲上了她的脑海中。
杀!
杀了所有人!
她要品尝鲜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