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长安一进了颐和轩也是呆了呆,一抬头就能看到不同之处,院子里人多了。
还没看明白,那边陈德安就一溜小跑过来了,先弯腰见了礼,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管哥哥,几位贵主来饮宴呢。”
管长安就听懂这话了,贵主那肯定是比熙婉仪位份高的人,只看院子里的奴才也知道来的人不少。一时心里也有些为难起来,就看了陈德安一眼,“几位贵主真是雅兴,今儿个是哪个好日子,居然齐齐来讨婉仪主子的宴饮?”
陈德安眉眼不动,中规中矩的回道:“主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出了凤寰宫半路上就遇上了贤妃娘娘。贤妃娘娘邀了主子去御花园赏花。不想偏巧遇上了梅妃娘娘、李昭仪、玉贵嫔、齐荣华跟窦芳仪几位主子,玩笑间就说定了来颐和轩饮宴。”
管长安眉头蹙了蹙,心里有了谱,也不跟陈德安啰嗦,看着云裳从屋子里出来就迎上去了。
云裳对着管长安屈膝行礼,“主子请管公公进去回话。”
管长安点点头,抬脚上了台阶,门口花容打起帘子,管长安径直走了进去。
“奴才管长安给各位主子请安。”
自打云裳进来通禀后,这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不太一样了,没想到这才来了刚落了屁股坐下,还没坐热乎呢,管长安就来了。一时之间大家心里当真是滋味难明,要说起来阖宫上下各位主子最愿意见到的人自然是管长安了。管长安来了,自然就意味着皇上那边有话传来。
日盼夜盼的数月未必能见到一回人,不想倒是在颐和轩屁股没坐热,人就来了。
姒锦也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寸,以前萧祁大多是直接过来,很少用管长安传话。也是知道他今儿个很忙,大约是没空来颐和轩,所以才答应这些人来颐和轩。但是这世上大多是计划不如变化大的,哪里想到管长安就这么来了。
这事儿寸的,姒锦当真是无话可说了。
“管公公快请起。”姒锦作为主人自然得先开口,察觉到这屋子里的人的视线都往这边看来,心里有些起伏不定,面上却是带出几分意外的惊喜,“皇上可是有旨意?”
管长安垂着头一本正经的当差,完全没平时在颐和轩是的轻松自在,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说道:“回主子的话,皇上让奴才来取一本书。”
书?
姒锦愣了愣,萧祁的书在这里多得是,这是要取哪一本?不过瞧着管长安的神色,姒锦又恍然明白过来,大约是萧祁吩咐的话不能当众说出来,但是管长安已经来了,又不能不进来禀话。可是当着这么多人,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因此这是寻了个由头糊弄人?
姒锦因此也十分正经的回道:“昨儿个皇上是有本书搁在这里了,已经让人收在了东殿,我让云裳取了来给公公带走。”
昨儿个萧祁是在颐和轩留宿的,因此姒锦才这样说,并不会引起大家反感。皇帝探望爱妃还带着本书来的,只怕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幸灾乐祸呢,就会觉得姒锦这荣宠其实也就是面上看着风光。
管长安听着熙婉仪这般上道,顺着他的瞎话也能编下去,嘴角抽了抽,头又低了低,这才又道:“奴才跟着云裳姑娘取了便回去交差,奴才告退。”
“公公慢走。”姒锦笑盈盈的开口。
管长安对着众人又是一行礼,这才倒退出去。
待管长安一走,这屋子里便一下子又热闹起来,贤妃笑着看着姒锦说道:“皇上如此勤勉,真是令人佩服。”
姒锦在大家面前一直是做出一副小孩子心性的模样,虽然人也侍寝了,却还是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童真。不管在别人眼睛里是真是假,至少别人见到这样近似于傻乎乎的她,还是能减少几分敌意的。现在又有了这“书”的故事,姒锦就顺机又给自己刷一层好感,顺着贵妃的话就说道:“贵妃姐姐说的是,皇上最是爱读书的,每次来臣妾这里,都是捧卷夜读。我是不耐书本的,瞧着那一团团的字就犯晕。比起看书来,倒更愿意拿起绣针。”
姒锦这么歪着脑袋一副苦闷的样子,倒真是取悦了大家。就连玉贵嫔都跟着笑了笑,心里也忍不住想到,这熙婉仪美虽美,到底是年龄还小,缺少了女人的韵味,想来皇上纵然是喜欢这张脸,也未必喜欢那干瘦的身子。不然大晚上的对着美人,谁还有心思的读书的。
这熙婉仪也是个傻的,脸贤妃话里的意思都没听明白,一句话就让人把底探去了。皇上这么爱来颐和轩,难道就是因为熙婉仪的“傻”?
这厢大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那边云裳去书房随意去了一本书交给管长安。管长安趁机跟云裳说道:“中午皇上本是要来用膳的。”
云裳闻言心里就有些着急,忙说道:“公公也看到了,主子这里有客,怕扰了皇上清净,您看?”
管长安哪里不知道云裳心里的那点小久久,就道:“咱家回去后,自然会如实禀报。”至于皇上还来不来,自然是看皇上的意思了。
云裳心里翻个白眼,嘴上还得笑着说道:“是,劳烦公公了,这次我们主子也是念着公公的好的。”没当众说出皇帝要来的话,已经是十分的看顾她们颐和轩了,云裳比上回更恭敬地送走了管长安,心里也有些担忧,要是皇上午膳要来可怎么办?
这满殿里的主子,见到皇上那岂不是跟狼见到羊一样。
皇上最近越发的少进后宫,便是走一遭也是去看皇后娘娘,然后去长乐宫看望小公主,大多时候还是在颐和轩的次数多些。这些女人除了年节的时候能远远的瞟皇上一眼,寻常已经很少有机会见到皇帝了。
以前高位分的嫔妃还能往崇明殿送个汤表一下关心,但是最近管长安那边看的严,不管谁送去的汤一律收下,但是能不能送到皇上跟前就不好说了。指不定你送了一年的汤,皇帝都不一定问一句呢。
姒锦寻了个更衣的由头去了净房,云裳伺候主子更衣,就把管长安的话给带到了。姒锦皱了皱眉头,她自然是不希望萧祁来的,但是如果他要来自己也不能拦着。想了想,姒锦便净手便说道:“吩咐御膳房那边饭菜做得精致点,当然不能越了规矩,还是按照份例来。”她就是个婉仪,这饭菜逾了规矩,回头可又是给别人攻击自己的把柄了。
颐和轩的膳食一向比较丰盛,那是因为皇帝经常在这里用膳,这里头有皇帝的份例在内。姒锦觉得自己跟了萧祁在这宫里最大的实惠就是饭菜质量直线飙升,除此之外就真的没什么实惠的了,剩下的就是满宫的白眼珠子瞪死她。
所以今儿个纵然是颐和轩摆宴席,姒锦可不能拿着皇帝的御膳做门面,这是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云裳自然知道这里头的要紧处,点点头,“奴婢亲自跟陈德安说一声,他鬼机灵着呢,自然会跟岳长信说清楚的。”那岳长信更是个精明的人,这差事肯定办不错。
御膳房里岳长信得了信,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熙婉仪娘娘摆宴,陈德安说按照份例来。鸡鸭鱼肉件件不少,时鲜水果也能添上一二,但是“贡菜”却是不用肖想了,皇上的“例菜”今儿个也得撤出来。琢磨了菜单,便吩咐下去捅开炉子动起手来。
丰景明接过菜单子一看,就忙探头看着他师父问道:“师父,这样能成吗?”会不会太寒酸了。
“婉仪的份例便是如此,咱们今儿个得照规矩办事儿,可不能毁了熙婉仪主子的‘清名’。”
丰景明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了,笑米米的说道:“多谢师傅提点,不然我还以为要给婉仪主子面上添光,这可就坏事儿了。”
岳长信在丰景明头上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还有的学呢,赶紧忙你的去,先把菜单子给颐和轩那边送去。”
“是,我这就跑一趟。”丰景明把菜单子揣怀里就撒丫子跑了,岳长信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自己亲手抓了一片排骨扇子料理起来。菜色虽寒酸,但是手艺可不能马虎,说起来他还真伺候过几位主子的膳食,哪位的喜好心里清清楚楚,份例上不违制口感上来补足他是能给熙婉仪面上添光的。
费良工从外头经过,听到岳长信在膳间里哼家乡的小调,扯起嗓子问道:“老岳啊,你这么高兴发大财了?”
岳长信探出头来,看着费良工笑米米的说道:“我做梦都想呢,可这不是祖坟上没冒那股青烟,没那个发大财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