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处长慢慢松开了紧抱戴独行的手,用眼光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冯一神身上。
冯一神立刻上前敬礼道:“卑职北平警局冯一神。”
刘处长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总局长跟我可是北伐时的老兄弟。戴贤弟怎么来北平执行任务,叫上警察帮忙,都不来找我,也真的太跟我客气了。”
“小事不敢惊扰大驾。”
刘处长还是微微一笑,拍了拍戴独行的肩膀,“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贤弟不用放在心上,干我们这一行的,有多少苦衷,我又怎会不知道。只不过上峰已知会我,日本人也想打东陵秘密的主意,这就是件大事,只怕贤弟独力难支。”
戴独行的脸色彻底变了,“处长是怎么??????”
“我已向上级请令,现在这件事全权由我指挥,贤弟暂时也归我麾下,对了,有件事还要恭喜贤弟,我已保荐你为我处的副处长,这个职位空缺已旧,就等贤弟这样合适的人物。”
说完拿出了一张纸,估计是委任状。
戴独行的脸色再一次变得很古怪。
雄图突然道:“刘处长,还记得老朽吗?”
“哦,雄图老会长,当然记得,二五年的时候,老夫腿受了伤,还曾在府上待过一些时日,怎么敢忘,没想到一晃就七八年了。”
雄图一拱手,“区区小事,何足道哉。不过不知处长此行要怎么指教我们对付那些觊觎东陵的人?”
刘处长笑了几声,“对付那些人,这么危险又烦心的事,我又怎敢再劳烦你们这些老朋友。恕我冒昧,只怕以后你们都不可以再来这里了。因为东陵的修复工作从今天开始将由政府负责,由我全权接管。”刘处长指了指自己的部下,“你们尽管放心,我会为了这里用尽心力的。”
雄图的额头上顿时泛起了皱纹,但他没有说话,反而是定钦破罐子破摔,骂道:“放你的狗屁,我以前当京官时,你还在我手下谋个饭。”
看来他与这个刘处长倒有些过折,雄图道:“老弟,别胡说了。”
刘处长脸色一沉,好像并不认识定钦,“这人是谁,怎么回事?”他自然看见定钦手上的手铐。
戴独行道:“这人犯了点小偷小摸的事,一会交北平警局处理。”
慕千成突然插口道:“刘大处长,那么这一次我们至少应该可以参观完地宫吧,既然您大驾都下来了,不妨一同走走。”
刘处长突然阴笑了一下,“慕千成?从美国归来的探险家?”
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认识慕千成一样,虽然慕千成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这样的大人物。可知民国政府在北平的特务处也是一个不小的强力机关。
“想不到刘处长也听过我的小名。”
刘处长伸出手笑道:“幸会,只不过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得立刻离开,除了外敌,老会长应该知道守墓人的故事?”
“而且”,刘处长盯着地上于冠庭和福尔淳的尸体,“说不定这些人就是被守墓人杀的。”
他打了个手势,身旁一名警卫已纵身上前察看尸体。这人并不显眼,身材也并不高大,矮矮瘦瘦的,还把帽檐压得很低,但当他走过慕千成面前时,慕千成不知怎么却感到害怕,若说黑子是一块钢板,那么这个人就是一把刀,而且还没有刀鞘。
那名警卫察看了一回,没有说话,只做了开膛和抹脖子的动作。
刘处长皱了皱眉头,“把尸体带走,冯局长你没有意见吧?”
都不待冯一神回话,两名高大的士兵已把尸体抱走了。慕千成倒注意到当警卫做出那些动作时,这刘处长有一丝的紧张。
不过现在微笑又已挂在了刘处长的脸上,“你们看,这里是不是很危险,快护送各位上去。”
“是。”一百多个人齐声应是。已不容慕千成他们再说什么,他们若再多说什么,只怕得被枪架出去。
慕千成一拱手,说了声谢谢,第一个走出了白玉门。
戴独行也没有再逗留的意思,不过当他走到这间幕室门口时,突然又停了下来,“刘处长,我在墓道外的部下了?”
“正在喝茶、吃着烧鸭。”
戴独行握住了拳头,“对了,您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刚有位朋友在黑暗中与我交过手。”
刘处长摇了摇头。
慕千成正待慢慢走出去,一名士兵急忙冲了进来,“处长,不好了,墓道中很多地方都破了一些小洞,不停有水涌进来。”
“什么”,雄图几乎跳了起来,“快,快撤去,搞不好这里会被淹没的。”
他话音刚落,那本没有安放蜡烛,漆黑的墓道分支中,突然有大量的水涌出,慕千成既已出去,自然不会再回头,他唯一记挂的只有傅韵兰,好在傅韵兰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边。
大家都有点忙乱,因为墓道中的水转眼已到了膝盖处,随着他们不停往上爬,水也越来越深,身后还不停传来像是石壁破裂,或是坍塌的声音,当快到洞口时,水已渐淹到胸口了。
这刘处长之前气定神闲,但看来却很怕水,还多得那名如刀般令人心寒的警卫背他出去。当离开地道,回到地面时,大家都蹲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这,这一切的修复都毁了。”雄图连连跺脚。
韩世平拍了拍雄图的肩膀,“世事难料,一切随缘,只不过真的难料想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多水涌进来?”
大家都不说话了。
戴独行看了刘处长一眼,“若刚才跟我交手的另有其人,他既然没有跟我们一起逃出来,想必应该是淹死了。”
刘处长倒不知为了什么出神,“那就最好了。好了,老会长,你也用不着担心,这修复工作,我会跟进的,要抽干这水也不难,我在醉云轩备了两席薄酒为戴老弟接风,各位可以一同前去喝两杯。”
对于这样的邀请,大家纷纷婉拒。
陈老三家门口的小道上,已铺满了枯黄的落叶,昨夜风大,地上宛如已被铺上了一条地毯,就像专门为风尘仆仆从东陵赶回来的人准备的。
傅韵兰轻轻哼起了歌声,慕千成虽然不甚了解他唱的是什么,但舒缓的调子,好像令大家的心情总算愉快了一些。
四合院内东厢房旁的梅花已经盛开,在门外已能嗅到阵阵梅香。
慕千成跟傅韵兰作别,就进了院子,就扯着喉咙喊香儿,若是平时厨房内定会传出香儿的笑声,但今天居然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厨房里已经传出阵阵肉香。
慕千成口中还在喊着香儿,一转身已溜到自己的房前,悄悄推开了房门,果然又有人进来过,只不过这次的“访客”远不如上次的高明。因为地板上的灰尘都已经被踩乱,慕千成把门关上,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厨房,地上居然有血。
香儿常用的围巾也挂在门角上,还在滴着血。
慕千成正想退出去,他的脑后突然悄无声息伸出了一双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