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李家明想趁领导们都在,跑来混个脸熟,方便‘山里人家’往外拓展,可腆着脸去巴结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得太离谱了。袋装香菇种植带来的农民增收,不过是政治宣传需要,根本不能带来多少实在的GDP、财政收入。一帮县老爷看在蔡常务的面子上接根烟、拍拍自己肩膀,就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还能想着人家发善心,替竞争对手的政绩添砖加瓦?
不过,李家明一口一个蔡伯伯,还真对了这位大领导的胃口。这小子会读书不算什么,有生意头脑也不算什么,难得的是应酬得体不急不躁,连巴结人家时都能保住他自己的脸面,不给人卑躬屈膝的感觉。
李传林也很失望,限产之下肯定会价格上涨,多保住产能就能多保住工人饭碗,结果被上面一刀切限产一半。他可以不服从这种行政命令,却不得不被县里领导说服,工厂在人家治下,资源在人家手里,胳膊扭得过大腿?
好在终于限产了,大家都有理由停产、消化存货,扭亏止损就在眼前,大家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开完了会,大家作鸟兽散,县老爷们该去拜庙门的去拜庙门,该去拉关系的去拉关系,地委招待所安排的午饭是没人去吃的。‘再穷不能穷干部,再苦不能苦领导’,在目前还不是光明正大却也被普遍执行,市委招待所破破烂烂的,厂长、老总们怎么能让县主要领导吃那些猪食?
同古来的李传林父子特殊一点,曾书记在袁州工作十几年早在这安了家,老早就让老婆准备好了午饭。秘书出身的领导更细心,郭县长另外有应酬不勉强,李传林父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大过年的,在家里请人家吃个饭也是礼数。
一顿家常便饭吃完,以前跟曾书记只是公事接触的李传林,对这位一把手亲近了很多,肚子里的那些抱怨也消散殆尽。回到同古后,曾书记又让司机将这父子俩送回崇乡,等回到家里,迷迷瞪瞪的李传林才回过神来,感叹领导笼络人的手段高明。
叔伯们听到终于限产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开厂子不比做生意,不好做了随时可以转向,厂子一开起来,固定投资那么大、银行贷款那么多,即使你停产照样要付工资、利息。要是看不到扭亏止损的希望,还不如把厂子一卖,莫把老本都会亏掉。
“传林,下次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我们还是少碰。”
李传林也心有余悸,这种上半年赚钱赚得手软,下半年亏钱亏得心慌的事,他是真不想再经历了。
“还碰,我就是脑子进水!以后啊,做什么事都要想着来,不能脑子一热就搞。”
叔伯们也纷纷点头,若是没后来的三千万贷款、一千万官股,怕银行逼债把厂子搞垮,县里领导还能压得大家不敢停产?
“就是就是,要是后面那三千万我们不要,两千万正好差不多还得清大半,也不至于到后来停产都不敢。”
等楼下的叔伯们去了大伯家等夜饭,李家明也从楼上的书房里下来,找父亲商量点厂里的事。
“耶耶,厂里收了几多木头?”
也正准备出门的李传林奇怪道:“没收啊,那三个分厂都是挂在我们名下的。哦,家俱厂倒是收了些老山材,有两千来方吧。”
“我不是讲家俱厂,我指的是工板厂。”
华居木业只在崇乡、高桥设了三个分厂,说是分厂其实已经是两个村上自己的小厂子,或是高桥人集资建的厂子,只是挂在华居名下省点税收。靠着这三个分厂,总厂根本不需要对原木进行加工,总厂又怎么会去直接采购木材?不过,李传林是崇乡人,过年的时候到处走人家,旁边两个厂里堆的木头大概也能估算出来。
“应该在五万方(立方米)上下,林工站跟森林公安一不管,老表还不是拼命地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