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心态在官员中那是普遍心态。面对着粮食系统数百号工人的群情激愤,县委曾书记、钟县长也忧心忡忡。特别是隔壁地区下岗工人阻断浙赣线两天两夜,让中央领导暴跳如雷后,主要领导们更是脑壳都发涨,生怕自己地盘上也闹出点收不了场的动静,引来正神经高度紧绷的省、行署领导斥责。
“曾书记、钟县长,我是没办法了,几百号人就是这条件,否则他们就不答应。操,也不知哪个王/八蛋,居然出这样的主意,搞得职工个个象打了鸡血一样!”
妈的,那可是数百万的国有资产!
肥头大耳的胡局长站在那,脸上委屈得看着都可怜,央求道:“姜主任,您高抬下贵手,我们那些乡镇粮站,那有什么商业价值,即使交到您手里,您还得每年花钱进行维修。再说了,那些职工怎么办?我还敢让他们搬出来,将宿舍交给您?”
“胡局长,我只是按政策办事。”
不是跟书记县长吵,胡局长可一点也不心虚,脸上委屈依旧,可话就不太中听了。
“姜主任,你按政策办事,我可是按良心办事。真要说起来,你老婆怎么在年初就找路子调走?做人要凭良心,莫对别人马列主义,对自己就自由主义!”
坐在窗口的曾书记无心听手下扯皮,反而担忧地看着窗外,数百号工人正在办公楼前打着横幅骂骂咧咧。
单个的工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了组织、有了目标的工人!
也正头疼的钟县长好点,他在基层干了近二十年,对付工人闹事的经验比书记丰富得多。谈判嘛,就是大家边谈边妥协,只要自己给得起东西,那就坏不了大事。
“老胡,粮站的宿舍交给职工是正常的,门市部、办公室、仓库呢?”
正跟国资委主任打嘴仗的胡局长立即转过头来,双手合十象拜菩萨一样,央求道:“钟县长哎,您都在我们这呆了快十年,您还不知道下面的事?那些职工下了岗,一人四五千块钱顶什么用,总要有个营生吧?做生不如做熟,还不是大部分人要开粮油店的?”
好单位,领导都喜欢去视察,哪能没点花花账?以前当副书记时,钟县长没少去粮食局视察,没少跟胡胖子交杯换盏,也没少得他的孝敬,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内幕。若真是强行将县城两个门市部收归国资委,那些职工把情况往上一捅,这胡胖子会倒大霉的。
再说,国家粮库要收公粮,每个点上还要驻人。要是粮食局将资产交给了国资委,以后他们还挨家挨户去收公粮?
“老胡,这是国有资产流失,重大的违纪行为!”
书记一开口,胡局长大喜过望,连忙道:“书记,我没说白送给他们,按房产估值卖。领导哎,现在火烧眉毛的事是稳住他们,莫让他们闹事。”
这老胡还真是面带猪像心中嘹亮,旁边的钟县长古怪地笑了笑,扭头建议道:“书记,要不让常委会讨论一下?这事不能再拖了,工人性子急,要是拖几天,就怕他们又提出其他条件。”
两害相权取其轻,一边是国有资产以合理的理由流失,一边是个人政治前途,久历宦海的曾书记权衡一番,终于还是点了下头。
“可以,老胡,你去跟工人说一声,让大家先回去,别堵在这了。”
胡局长大喜,连声谢道:“谢谢领导!”
改制是政治任务,职工们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但能得到超出政策部分的补偿,他们也算是没白忙一场,再对比下厂子里的下岗工人,觉得委屈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平衡。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改制方案一公布,职工们凑了笔象征性的赎买资金,名正言顺地将自己所在的粮站占为已有,开始商量着是卖还是大家经营。乡镇粮站还有人想自己经营,可县城那两个门市部的人可不想,能在那俩门市部上班的人,哪个不是有点路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