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能惊动楚天等人,所有的杀手都无法用灵觉探测。这时他们所能依靠的除了敏锐的耳目,就只有直觉和本能。
匕准知道现在还不是发动袭击的最好时机,他们必须等到对方重新进入视野并在屋里落座,将身形完全暴露在狙龙弩机最佳射程中,剩下的事便易如反掌了。
“咔!”十丈外的篁竹上忽然传来一记细微的轻响,好像是大风将一根竹枝吹断。
匕准心中一紧用眼角余光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影影绰绰看到一名同伴一动不动地藏匿在茂密的枝叶里毫无异常,似乎是自己多心了。
他微松一口气,蓦地依稀觉察到了什么,垂目往自己隐藏的篁竹下望去。
不知何时,篁竹下多了一位身材窈窕的幽魔族女侍,正扬起冷艳的俏脸看向他。
匕准凛然一惊,尚未来得及就此作出任何反应便感觉后脑一阵剧痛,一柄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贯穿过他的头颅刺碎了金丹。
篁竹下亭亭玉立的那个幽魔族女侍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这是匕准记忆里对这世界残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象……
潜伏在黑暗死寂的冰寒池水里,琰伏觉得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作为一名优秀的杀手,他喜欢能够带给自己安全感的黑暗与寂静。
惟在这黑暗与寂静中,他便是掌控一切无所不能的王。
此刻他像块磐石般蛰伏在池底,感受着潜流从身边荡漾而过的奇妙律动。
一切都已就绪,只等头顶上方狙龙魔弩穿越幽空的呼啸声响起,他就会像一条从黑夜里浮现而出的幽灵,向水榭中的猎物赐下死亡。
忽然水波纹出现了异动,在琰伏的头顶上方有五六条海红莲游了过来。
它们似乎并未发现琰伏的存在,怡然自得地在池水里徜徉嬉戏。
琰伏撇撇嘴,只希望海红莲赶紧游走不要耽误自己的正事。
但那几条海红莲却不这么想,它们越游越近围绕在琰伏的身边追逐嬉闹。
琰伏忍住没有动,对一个杀手来说任何微小的疏忽大意都可能造成致命错误。
他把自己想象成为一块礁石抑或海底的珊瑚,任由海红莲在四周穿梭游弋。
一条海红莲迎面游了过来,突然张口喷出一团玫红色的浓稠液汁朝他涌来。
琰伏大吃一惊,视野已被玫红色的水彩彻底淹没,一串串透明的水泡五彩缤纷从眼前飘过,犹如无数绮丽的美梦。
“海市蜃楼!”琰伏登时醒悟到自己遭遇到海魔族杀手的暗算,急忙凝神闭目像一支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朝水池上方遁去。
然而他的身形甫动,耳畔便响起了一阵哀婉忧伤的歌声,仿似是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传来的天籁之音,却又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琰伏眼中的光彩渐渐涣散,目光变得呆滞灰暗。他的身形已完全笼罩在了那团玫红色的波光中,脑海里幻生出一个又一个奇妙的梦境。
在他痴傻的笑容中,那条海红莲的嘴里吐出一根银红色的尖刺,深深扎入颅脑中。
琰伏就这样在感到人生最为幸福的一瞬默默地死去……
祁阳是最受烈锋欣赏的红月会顶级杀手之一。他的修为并不算非常高,但拥有一桩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土遁。
没错,他是伏魔族人,但老家并不在度朔山,而是距此异常遥远的无思江由天。
他渴望能有一天衣锦还乡,但在幽魔族人统治的世界中,这似乎是个比家乡更加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一刻他像一根腐木潜伏在距离水榭不到五丈远的冻土层中。
不能呼吸,没有亮光,祁阳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与寂寞。
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忍不住希望能有一个族人,一个朋友。
蓦然他的瞳孔急速收缩,灵台感应到一股强烈的警兆从身体下方袭来。
这怎么可能?自己的身下分明是比金铁更加坚硬冰冷的万载冻土!
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祁阳感到了小腹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已被一只锐利的手爪狠狠撕开。那只手爪在破开他的小腹后便像毒蛇般向上攀沿,所过之处五脏六腑爆碎糜烂,血肉模糊。
祁阳想发出喊叫,喉咙却无法发声。他的脖子已被另一只魔爪死死扼住,喉骨喀吧喀吧地脆响着。
弥留之际,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在离开家乡后遇见的第一个同族,祁阳失神的眼睛里莫名地泛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