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尚被他一番话说的满脸铁青,还欲开口反驳,却被一旁的赵信冷冷打断道;“主父在营中已经等待久时,若是生出了不耐之心,恐怕对各位不利。”
听到赵信如此说,姬尚只好作罢,任由司马喜回到群臣的队伍,站到了最前列,一众队伍继续上路。
路上司马喜身旁的人纷纷对他怒目相向,碍于赵军在旁才不敢动手,司马喜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自顾着紧跟在姬尚的身后,保持着数步的距离。
城门距赵军中帐不过数百步,很快队伍就到了营中,赵雍正高居座上,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见姬尚前来也不上前迎接,只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众人。
“参见主父。”赵信翻身下马,飞快单膝落地行礼道。身后的赵军也随着动作齐整的下马,高声互道。
姬尚面色一滞,虽然心中满是不情愿,却也只好缓缓的跪了下来,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参见主父。”身后一片中山大臣也乱哄哄的随之跪下。
赵信却未说话,只是看着他,许久面色才露出笑容,指着大座下放右侧的一个小座位笑道;“寡人在帐中设置此座等候中山王已经多年,今日方得以实现夙愿,当真令人感慨。”
“中山王请座。”赵雍一伸手,指着那座位道。
姬尚面露苦涩,却也知道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好缓缓向前,坐下了座位。
“中山王你与我赵国为敌数十年,今日倒也是难得见面。只是不知道当初你们中山为何咄咄逼人,趁着赵国孱弱时尽情欺凌,可曾想过今日的恶果。”
姬尚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赵雍竟然说出如此咄咄逼人的问题。心中顿时紧张万分,连忙从桌上站了起来,张嘴正欲请罪,司马喜欢却上前一步,沉声道;“主父如今逼问,当真可笑。昔日赵国和中山国便如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我亡,中山攻打赵国又何过之有?”
赵雍淡淡一笑,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马喜,脸色上露出了些许无奈,苦笑道;“司马相你到是好生维护中山王。”
司马喜正色点头道;“正是,我既为中山相邦,自然以中山王为主公。”
“我王既已归降赵国,不知主父将如何安置我王?”
赵雍淡淡的看了司马喜一眼,面色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的说道;“那你想我如何安置?”
“昔日武王伐纣,功灭商朝,却按照礼法将纣王的儿子武庚封于殷,以供奉其宗祀。这便是孔夫子所言;‘兴灭国,继绝世’,即便消灭了别国,也要保存宗祀。所以我恳求主父你封我王为中山君,以延续香火,世袭罔替,永不相负。”
赵雍看着司马喜,许久才开口缓缓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那好,我不但封他为中山君,我还仍然保存他中山王的称号,与楼烦林胡二部并列,受封肤施,这样你可满意?”
此话一出,一众中山人皆是大喜,姬尚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司马喜,恨意却少了几分。司马喜弯下身子,道;“多些主父厚恩,臣代表中山国上下感念恩德,今后必定效忠赵国,绝无二心。”
以姬尚为首的一众人纷纷谢恩,赵雍却充耳不闻,只是望向司马喜,仍然问道;“如此你可满意?”
司马喜微微一笑,笑容中却有些惨然,望着主父,又望了望面带感激的姬尚。仰天深吸一口气,忽然向姬尚拜道;“王上,这些年来你对我信任有加,将国事尽托付于我,我却不能为中山做半分有益的事情,反而处处出卖中山利益。我愧对大王的信任,是为不忠。”
随即又转头望向赵雍,平静的说道;“主父,你待我如同手足,司马喜对你也视为知己,可我却为了一己之私,央你答应封王于外,给赵国留下后患,如此是为不义。”
“我母亲卧病在床,身为儿子我却不能侍奉床前,就连她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如此是为不孝。”
司马喜说道此处面带微笑,又道;“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留在世间又有何用。”
这是赵雍已经察觉出了不对之处,正要上前,却忽然间司马喜拔出袖中的匕首,狠狠扎向胸口。待上前扶住时,已经晚了。
“你这是做什么!”赵雍赤红着眼,对他狂吼道。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要什么都可以,哪怕这中山不要了就是,你这是做什么!”
司马喜静静的躺在他的手臂上,嘴角处却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口中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半句话,只是静静的仰望着天空,慢慢的模糊了视线,终究闭上了双眼。
这世间,终于宁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