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诚哥儿的护卫连成一道人墙,将许侧妃死死地挡在外头,听着她悲戚哀绝的哭喊,透过人墙的缝隙,看着被死死摁在长凳上的儿子,一下一下的挨板子。板子落在肉上的声音,钝钝的,听的人渗得慌,又惊又怕。
四岁的诚哥儿,面色微白,立在那里就这样看着,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软弱、害怕、打完板子,这才淡淡的看着许侧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庶出就是庶出。就算是侧妃,虽然带了个妃字,别忘了前头可有个侧。许侧妃再这样没规没距教弟弟,哪天丢了性命,可就是你害的。”
楚珂立在廊檐下,看着儿子,就在那一刹间,眼眶都湿润了。
诚哥儿回了正院,她看着儿子将他拥入怀中,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诚哥儿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娘,我是不是很厉害?你瞧,我是嫡长子,将来是要做世子的人,这府里头的哪一个敢对我不敬,我就打。打一次不服,就打二次,两次还不服,我就杀鸡儆猴,看哪个在我面前还敢横鼻竖眼。”
“厉害,厉害得很。”楚珂心里酸楚难耐,她对这后院不上心,对自己丈夫不上心,她就想着过一天算一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却忽略了儿子,自己的放任也许无意中就让儿子受到了威胁跟痛苦。“可是也不能这样开口就打打杀杀的,残暴的名头落在你头上,一辈子都摘不去了。”
“我不傻,上回我见到四叔了,四叔说人都是欺善怕恶,自己立不住别人不能扶一辈子。”诚哥儿抓了个点心塞进口中,像是饿死鬼投胎,“一开始我不懂,可是那回骑马之后我就明白了。”
家里这样的环境,让诚哥儿比别的孩子都要成熟的多,很多不需要他委屈自己的地方他都要委屈。韩侧妃跟许侧妃背后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只要闹不到明面上她就当看不见。
可是她忘了,在王府里,在地位之争上,从来没有退让。
今日诚哥儿为什么打了源哥儿?
她已经让人问明白了,是源哥儿被许侧妃教的已然有了觊觎世子之位的心思,在源哥儿眼睛里,没有长幼之别。好像世子之位放在那里,只要他伸伸手就是他的。
所以诚哥儿不用她动手,自己就先立威了。
靖王……
楚珂慢慢地低下头,若不是自己跟徽瑜情深义厚,只怕这位惜字如金的王爷,也不会特意指点儿子。
一出手,就是雷厉风行。
果然是靖王的作风。
笑着笑着,楚珂眼泪都落了下来,拥紧了儿子,以后她不会让儿子这样辛苦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如花的美貌,醇王娶了她觉得委屈,她看不上醇王酒囊饭袋腹中无才。
他们这样的人组成夫妻,真是巨大的灾难。
源哥儿被打了,许侧妃在二门口将醇王截走了。
楚珂得了消息,将束起的头发慢慢的散开,乌黑的头发披满肩头。
醇王怒气冲冲进来的时候,楚珂正拿着象牙梳子梳头,面上敷了一层粉,却未着胭脂,透着几分苍白。看着梳妆镜前的人,醇王满腔的怒火奇异般的一下子没了,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忽然就觉得他来到这里好像格格不入,就像是闯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地界,这特么诡异的感觉,让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王爷来的可真快,比妾身想的还要快。”楚珂淡淡一笑,首先打破了沉默,将梳子放在了桌上,转过身来指着红木雕花的圆桌,“王爷签个字吧。”
“这是什么?”醇王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狐疑的看着这么平静的楚珂。按照他预想的,其实不应该是楚珂求着他为诚哥儿求情么?这样才对的吧?可是她怎么就能这么云淡风轻的对着自己呢?这画风不对啊。
心里狐疑着,就抓起桌上的纸拿过来一看,人都傻了。
“和离?你要跟我和离?”醇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没看错吧,你疯了吗?”
“王爷可真英明,连我疯了都看出来了,你说的没错,我疯了。所以你签字吧,从此后你这院子里妖魔鬼怪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让谁做世子就做世子,我们母子给你的爱妾腾地方。”楚珂说着随手把如瀑布般乌黑的发绾成一个纂儿,随意的插了乌木做成的簪子。面上神情却是十分的郑重,浑然不似在开玩笑。
醇王揉揉眼睛,他一定在做梦,这多么可笑啊,他居然被自己的王妃要求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