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半晌,崔夫人长叹一口气道:“不瞒娘娘,要说一点担心都没有,那是假的,甚至妾身曾劝过济儿,让他放弃这个念头,可是济儿态度很坚决,甚至告诉妾身,若不能娶得公主,他宁愿孤身一世;另外他也说了,郑家公子的死是意外,克夫之说更是百姓以讹传讹的谣言,听信不得,妾身仔细想了一夜,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所以便答应了。”不等萧氏言语,她又急忙道:“娘娘放心,若崔家有幸得公主下嫁,一定会恭敬对待,断然不会对公主有半分不敬。”
萧氏微微点头,崔夫人这番话说得颇为中肯,也没有回避自己的问题,看来确是肺腑之言,“崔济年少有为,若与晋阳结为伉俪,实是一件好事。”
她的话令崔夫人面色一喜,倾了身子道:“这么说来,娘娘是同意了?”
萧氏笑道:“本宫自是乐见其成,不过这不是一桩小事,本宫还得与陛下商量,另外也得问问晋阳她自己的意见,崔夫人你说是不是?”
对此,崔夫人自是连连点头,在又与萧氏说了一番话后,退出了昭阳殿,在她走后,红鲤笑意盈盈地屈身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萧氏笑一笑,轻抚着脸颊道:“上天总算待韫仪不薄,虽郑阳意外过世,却有崔济对她一往情深!”
红鲤笑言道:“娘娘可要现在就去见陛下?”
萧氏想一想,摇头道:“不急,本宫想先听听韫仪的意思,否则陛下那边说定了,韫仪又不肯,岂非麻烦。”
红鲤抿唇笑道:“崔公子人品学识家世,样样都好,想必公主不会拒绝,就是……”
萧氏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下去,道:“就是什么?”
红鲤道:“这半年来,公主常传太仆寺主薄杜如晦入宫对弈品茶,而杜公子又一直没有成亲,会否……公主更中意杜公子一些?”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萧氏顿时笑了起来,“不会,早在韫仪刚传杜如晦入宫的时候,本宫就问过她,她说杜如晦是她在弘化郡时认识的一个友人,传他入宫,只是与友人叙旧罢了,并无其他。而且,杜如晦一直都有意中人……”说到此处,萧氏神色一黯,笑容早已消失无影,“他的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梅雪;当年他之所以拼命读书赴京赶考,就是为了考中进士,说服他母亲让他迎娶梅雪,可是梅雪这孩子没福气,早早就没了,本宫连她一面也没见到,本宫对不起她!”
“逝者已矣,娘娘别太难过了。”红鲤知道,梅雪的事,一直是萧氏心中无法消除的痛楚。
萧氏缓缓攥紧双手,面有阴冷地道:“杨广……这一切都是拜杨广所赐,此仇此恨,本宫绝不会忘记!”
红鲤担心地道:“娘娘……”不等她说下去,萧氏已是道:“放心,在确保韫仪安然之前,本宫会一定会好生忍着这份恨意。”
红鲤暗自叹气,她知道,娘娘现在皆是在为晋阳公主而活,而不是后者,她怕是早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此时,长生殿中,杜如晦正接过宫女递来的小锅釜往里面倒入上等的山泉水,然后放到燃着上好银炭的风炉之中煮,待得水面有鱼眼纹,微微发声,也就是初沸之时,加了一勺盐下去;又等了一会儿,待得泉水不断冒泡,二沸之时,取瓢舀了一瓢水出来,放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