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王自超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在演一场完全依靠临场发挥的戏,可是当走过三道铁门,拐进像迷宫一样的监区,看到一排排装着黑漆漆铁门的监室,听到各个监室里不停传来的起哄声,戏谑声,口哨声,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
两个狱警押着王自超,一边呵斥着那些关押人员,一边随口问着王自超:“小伙,犯了什么事啊?”
王自超也正好想排除一些干扰,无奈地苦笑一下,“哎,跟几个朋友玩玩牌,就莫名其妙地被抓进来了。”
“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赌,进来受点苦也好,也算买个教训。”旁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狱警说道。
“是啊,我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啊。”王自超入戏倒挺快,叹口气,垂下头,一脸懊悔。
三个人走到302监室门前停了下来,两名狱警打开门上的锁,然后又将王自超的手铐,脚镣一一解开,将门拉开一条缝,“进去吧,在监室里老实点,千万别惹事,不然到时候受苦的是自己,知道了吗?”
王自超点点头,钻了进去,随着铁门咣当一声,王自超知道自己这出“卧底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两个狱警将门锁上,其中一个年轻点的摇摇头,“老齐,我看这小子长的也算一表人才,可惜运气不好啊。”
“是啊,分到黑旋风赵刚监管的仓里,而且还是刚死了两个人的302监室,我看是凶多吉少了。”老齐叹口气,说道。
王自超进去,一起身,看到监室里四个人都一脸苦像地缩在自己的木板床上,好像完全没看到有人进来似的,搓搓手,故意装出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颤颤地说道:“几位大哥好,我叫王自超,请多多关照。”
话音未落,右手边板床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索仔(广东话傻子的意思),把拖鞋拿到手上,地板弄脏了,你自己给我舔干净。”
王自超赶紧停下脚步,唯唯诺诺地将拖鞋取下,拿到手里,说声对不起,然后朝那人瞟了一眼。
只见那人正躺在床上,将一条毯子垫在脑袋下,身上的背心撩到了脖子处,肚子上全是肥膘,胸口处纹着一只骑龙布禄金刚,此刻正皱着眉头,小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盯着自己。
王自超将拖鞋放到门口,缓缓地走过来,故意赔笑地问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蔡老五没有理他,打量了他一眼,反问道:“因为什么进来的啊?”
“哦,赌博罪。命苦啊,玩个小牌就被抓进来了。”王自超苦笑道。
“这帮警察,真是闲的蛋疼。”蔡老五骂了一句,指了指墙角的郑斌,然后将头扭到一边,“让那个扑街仔给你讲讲仓里的规矩。”
王自超正欲过去,对面床上萎靡不振,精神恍惚,歪靠在墙上的程勇突然冒出一句:“又来个送死的,看来有人陪我们了。”
蔡老五一听,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表情异常愤怒地吼道:“你特么给老子闭上乌鸦嘴,想死,下一个就轮到你。”
程勇立马闭上嘴,蜷缩着身子,摆出一副不服气的神情看了王自超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
王自超也不说话,抬起头看了看监室顶部的两个监控器,走到郑斌的身边坐下,“你好,小兄弟,怎么称呼?”
郑斌也不回答,不以为然地瞥了王自超一眼,“规矩一:不得互相干涉别人,打听案情;规矩二:仓内人员出现纠纷,由蔡哥裁决;规矩三:每天发放的食物由蔡哥来负责分配;规矩四:新进人员负责洗碗,扫地,直至下一个人进来为止;规矩五:不得在管教那打小报告;规矩六:所有规矩的删减,修改权都由蔡哥决定。大致就这些,听清楚了吗?”郑斌说完,又补充道:“要是违反了这些规定,受什么样的惩罚也是蔡哥说了算。”
王自超一边听着,一边心想:“尼玛,都进来这了,还作威作福,难怪一进来,就感觉到蔡老五的气场很强大,算了,看在案子的份上,就再让这鸟人再嚣张几天吧。”
他使劲地点点头,“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也没犯什么大事,可能很快就出去了,既然大家都进来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也算是种缘分,今后就好好相处吧。”说完,一扭头,却发现对面床上举起的一本书后面,一双目光敏锐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王自超看到书的角上露出的那道暗褐色伤疤,知道那个人正是颇带神秘的江湖游医杨义民,决定来个投石问路,顺便找个借口接近一下他,于是转过身来,礼貌地问道:“老哥,你看的什么书啊?能借给我看看吗?”
杨义民将书拿下来,递给他,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王自超身上,“你喜欢就拿去看吧,看看书也好,能让人静下心来,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王自超正要说谢谢,杨义民接着说道:“小伙子,我劝你还是想办法换个监室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王自超听到这,不禁心里一震,眼前这个游医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他那犀利无比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自己的心,自己刚来,就被他下了逐客令,难道他看出了什么?还是他有意隐瞒什么,怕外人知道?王自超实在想不明白,但是又怕自己过多的迟疑会引起眼前这个人的警觉,于是赶紧收起思绪,假意笑笑,“瞧您说的,我觉得这监室还不错啊,人少,而且你们几个人看上去都还挺随和的,既然来了,就随遇而安吧。”
“你是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吧?”杨义民突然表情严峻地死死盯住王自超。
“发生了什么啊?”王自超故作惊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