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住进了止桑宫,所以高汉对赤德祖赞身边的人有了更广泛的接触,通过明查暗访,高汉了解到杨选和路恭两人已经被严密看管了起来,这样暂时可保两人不会再次逃跑。
高汉不相信这两家伙不跑是想为赤德祖赞尽忠,而且看样子宾就的事也没告诉他,否则在这个敏感时期赤德祖赞绝对会用宾就女王去要挟联盟的。
“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高汉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没想到这两人是在等苯教过来找赤德祖赞的麻烦,并为此安排了一系列的计划,不跑就是为了实施这些计划。
等待是最让人烦恼的事儿,尤其是一肚子坏水没机会倾倒的情况下,那种惶恐不安、兴奋期待、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情都快把路恭给憋疯了。
此时的路恭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刻也不得安宁。手中的一块手帕都快被他揉碎了,咬牙、跺脚地活象一个思念情郎却总不得见人的思春少女。再着急他也不敢去见杨选,赞普的人盯的很紧,他怕惹出麻烦,更怕杨选因此轻视他。
杨选也急,但这个奸人确是个做大事的料,喜怒不行于色,还有心情喝茶看书写字,一付归隐山林、悠闲自得的样子。
两人的一举一动每日都有专人向赤德祖赞汇报。
“野兽最凶残的时候是它感觉最恐惧的时候,一旦它熬不住了就会作出最暴虐的举动。狗熊在攻击之前会露出胸前的白毛,那才是好猎人杀掉它的最佳时机。”赤德祖赞这样跟臣属们分享自己的打猎经验。
高汉认为这是愚蠢的勇敢,自己可不会让猎物有进攻甚至近身的机会。陷阱、下套儿、布夹子、射杀,一定要用一切手段把猎物消灭在前进的路上。如果需要,哪怕是用大炮轰击胆敢向自己挑衅的老鼠也在所不惜。
高汉其实也挺着急,解救宾就女王的事到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高汉很担心联盟那边会出现什么变故。
赤德祖赞一天往译经场跑两趟,不是他对佛祖有多虔诚,而是心焦。但他毕竟是位王者,再怎么也不能轻易把焦虑挂在嘴上,对三位大师和僧人还是一再进行勉励,直到一个消息传来彻底让他把心底的情绪暴发了出来。
“论诚节带兵进驻吐谷浑,吐谷浑半数权贵奔附,我军中吐谷浑人军心不稳,北线来自雪域联盟的压力骤增。”
赤德祖赞坐在椅上咬牙切齿地看完了急报,随后再也顾不上译经的事,紧紧召集众臣商议对策去。
高汉的眼神好使,在他背后把急报看了个完整,不禁偷偷笑了。
论诚节,本姓噶尔,祖上便是吐蕃名臣噶尔-东赞,也就是唐史中赫赫有名的禄东赞,吐蕃王朝的奠基人之一。他儿子钦陵更了不起,曾大败薜仁贵于大非川,还出任大相几十年,是个集名相名将于一身的人物。
噶尔世家英才倍出,把持吐蕃军政五十年,曾是吐蕃的第一世家,声名显赫,一时风光无两。
“功高震主”这是封建政治的一个不可触碰的底线。
赤都松赞普上台后,恰逢噶尔家出了一个狂妄自负的败类,为了巩固王权赤都松以平叛的名义剿灭了噶尔家族,逼得对吐蕃忠心耿耿的钦陵自杀谢罪,钦陵的弟弟赞婆和儿子论弓仁二人不得不远投大唐,从此改为论姓,并开始代代为大唐建功立业,成了大唐众多少数民族功臣中唯一的一个吐蕃世家。
此事就发生在三十多年前,此时的吐蕃人对为吐蕃作出过卓越贡献的噶尔家族还在念念不忘,特别是在钦陵还在为国尽忠与大唐在吐谷浑境相持的时候,却被野心勃勃的赤都松赞背后一刀砍翻,任谁都会对噶尔家族心存痛惜之念。
噶尔家族在吐蕃和吐谷浑的威望极高,加上这中间有这么多的恩怨情仇,所以赤德祖赞和他父亲赤都松赞一样对其格外忌惮。此次唐蕃会盟,吐蕃在谈判时便有一项密议:不允许噶尔家族再踏上雪域半步。
本来大唐出于求和的目的已经答应了,但上次皇甫惟明入蕃后突然中止了谈判,大唐又在此时派遣论诚节进驻吐谷浑,赤德祖赞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吐蕃有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
傍晚,几骑飞鸟使从止桑宫出发,分别向几个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紧张一时的止桑宫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赤德祖赞就象没事人一样照例来督促翻译佛经的进展,让高汉在暗中高兴的同时也不禁对他的沉稳有些疑惑。
自打高汉当上护卫统领后他这班护卫可有福了。看管译场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每天不当值的时候还有好酒好肉,这让护卫们对高汉敬佩不已,成天跟在屁股后面很是亲热。
这一晚高汉照例与不当值的“心腹”护卫达瓦一起喝酒,这家伙是雅隆本部的人,据说与赤德祖赞还有些族亲,而且嘴巴一向不严,是个套取情报的好人选。
酒到酣处,高汉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听说北方战事很紧,逻些也不太安稳,咱们这些人恐怕也快上战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