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原来是这么回事。”楚衡手持着羊皮卷，借着窗外天光一点一点看着。

苏云生是京城苏家的嫡子，他上面有个嫡长姐便是如今的太后苏莫心。苏云生和苏莫心二人的母亲姓白，是白家宗世嫡女。

白家家世显赫，是当世仅存的传承逾千年的隐世世家。籍贯山西，家中封地辽阔，族人众多。白家有个规矩，男子不得入朝为官的，女子倒是常常嫁与朝堂忠重臣，在这样的规矩下面，白家既能受到权者的庇佑，又可免去株连之责。任千年间江山易主，大地狼烟，白家竟然就这么微微颤颤一直屹立不倒。

而凡是古老的家族，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观念，经过岁月长河的冲刷堆积，变得不可动摇。

白家尤为敬神，对神迹神谕近乎狂热的尊崇。

在苏云生十四岁那一年，苏母带着他和姐姐回白家探亲，苏云生就在那里碰遭了苦难。

那是一个被关在白家家庙里的女子，年纪二十多岁，她在诵经礼佛的时候，苏莫心和苏云生便趴在窗户上偷看。

听了一会，苏云生便嚷着无聊，要离开，苏莫心却忽然伸手将苏云生推进了家庙中，随后她竟丢下弟弟独自跑走了。苏云生还没反应过来，四周便呼啦啦围上来一圈人围着他打量，后来，白家的老人都来了。

老头子老太婆宗室长老一大堆，拉着苏云生到了祠堂，絮叨了半天，苏云生才明白，白家要将他送给那念经的女子当儿子！

这怎么行？他可是有亲生父母的苏家嫡子。根正苗红的！怎么能舍了亲人认别人当母亲？！

苏云生又哭又闹，小半个时辰之后，他才看到苏母从祠堂外头缓缓走了过来。

苏母脸上都是泪痕，她一把抱起苏云生，随后跟白家长老据理力争起来，可到最后，她却险些被逐出族谱。

后来苏云生才明白。那在家庙中诵经的女子。几年来之所以日日在庙中诵经，是因为得了神谕，等的便是适龄男童闯入祠堂……

苏云生被苏莫心摆了一道。这无妄之灾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苏云生自是百般不甘，闹到最后，少爷脾气一上来，又差点砸了白家的祠堂。白家的长老气的将苏云生捆了起来。要扔进大河中祭河伯，好在最后时刻。那家庙中诵经的女子出面，改口称苏云生并不是有缘之人，苏云生这才虎口脱险，跟着家人匆匆忙忙离了山西。回京城去了。

而苏家和白家，自此之后便很少往来了，一直到苏莫心当了皇后。两家的关系这才稍稍缓和。

“看来苏云生跟皇太后的嫌隙是从那时候开始结下的。”楚衡将羊皮卷读完，又塞入怀中。看着窗外惨淡的秋意，嘴角微微上扬：“苏云生能舍了自己的亲姐姐，一心一下的帮着姬城，这恨意到了让他宁愿背负谋朝篡位之名的地步，想来后面还发生过别的事……”

“不过眼下，这件事便够用了。”

绿翘和韩冬已经烧好了热水，楚衡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这才出了门，往青岩阁走去。

谭嫣儿正在屋子看绸子，准备置办几套新衣服，灵九就进来回禀，说是楚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