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收伏无面鬼夫人那一晚,她就明显感到师父手下留了情,心思如此细腻缜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放过那样一丝一毫收伏无面鬼夫人的机会,唯一的解释,就是师父有心思放过无面鬼夫人。
如若不然,为何无面鬼夫人会对将她打伤的人毕恭毕敬起来,如若是她,打伤了只会更加的不服输。
“阿若。”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她停下思绪,疑惑地望着她的师父。“为师瞧着你情绪起伏不定,运气需得心静如水,如若不然,只怕气息紊乱,到时候,恐怕为师也没有办法保全。”
心静?如若才能心静?是像师父你那样当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么?殇若暗暗吞下脱口而出的话头,她从未有过情,一旦有了,便不会再停下来。
她虽然是一介女儿家,但对于她认定的事,却执着着不肯放手,哪怕是遍体鳞伤也绝不回头。
“师父。”她站起身来,“殇若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殇若不是师父,做不到坦然。”这样压抑的情感,横亘在喉咙里面,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
“为师早了解你有自己的执着,现下看来,为师将估摸的执着还是低估了一些。如若做不坦然,那不若放手吧。执着是苦恼的缘由。”放手?刚刚渐起的情意,却要让她放手么?
“师父是让殇若放手?那为何师父还让殇若抚上你的面?”有珠泪蕴漫在她的瞳孔里,心口中仿佛会剜出了一道血伤口,血迹顺着伤口慢慢地溢流了满地。
“为师说过,放下执着,才能自在。”自在么?如果能放得下,还能叫作执着么?如若放下了,那还能叫有情?
“师父的意思是让殇若不要越界么?如若师父是这般的意思,那么殇若就此不再纠缠。”有一种痛漫天地朝她袭过来,她垂下臻首,一滴清泪划出眼眶,洒在地界,蕴染开来。
为情滴下的第一滴泪,原来是这般的苦痛,放下,才能自在,如若放不下呢?
即墨予漓暗自微叹,想他在世间行走了数千年,一朝陷入了情执也舍不开。他对着殇若说让她放下执着才得自在,不如说是他对自己说的,如果不想让殇若隐下那泛起的情,一旦与他相恋,那么,随之而来的天条,必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
殇若眼里划出的泪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如果他现在不是绝情绝爱,那么,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痛悔莫及的。
那何不如在还没有浓烈之际,各自隐藏,只保留着心底那最为纯净的情执呢?
殇若,不是即墨予漓不爱你,而是因为,天下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师父,现下可是先将天地灵气纳入腹里么?”她端坐下身子,渐渐地将散在气息的灵气纳进口里,再转入腹里面,他即为师,那么,她也该做好一个弟子才是。
“唉。为师......”她听着师父的声线渐渐转无,只那一声长久的叹息转在她的耳线里面,如若师父不想说,那她也没有必要去问,师父的身份,师父的情,对她来说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如若无法企及,不如只让她一个人知道这样一份情谊吧。等到她埋进黄土里时,她也要好好记得何为情之滋味,虽然痛彻骨里,但她依旧会爱。
“天地灵气,自口中纳进,再进入腹内之中,运送到四肢八骸。”师父淡雅的声线婉转在气息中,她听着里面不含一丝的杂质。
原来师父,只是她的师父。
他是师父,而她,是弟子。
师父对弟子无法产生情谊来,那她又何苦让他也陷进情执里面来呢。
情执是苦恼的缘由,果然说得绝然。
她照着师父的话所做,能够看到这样的一张脸,也已经足够了吧。
殇若微微闭上眼,将纳进腹内的灵气轻柔运转,师父让她心静如水,她自会照做下去。只是殇若看不见的,却是那张绝俊的面皮上,泛起的丝丝痛意。
她和他,从此以后风淡云清,可是为何他的心痛得他都想流出泪来,心若起了涟漪,是无论如何也散不开去的,不若趁着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多看看她泛着光彩的面。
只要闭上眼就好,闭上眼就再流不出珠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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