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不要生闷气了,路途遥远,不若与我说说你们靖王府的事?”
“我不叫玉阳,”魏瑾瑜冷冷道,“你可唤我子瞻。”
谢玉笑盈盈的,“好啊,子瞻。”
他姓魏名瑾瑜,子瞻却是他的表字,平日里亲近之人叫他表字的并不少,然而却没有一个像谢玉这样,两个字仿佛在唇齿之间缠绵,叫出来之后让他的心尖都有些颤栗。
为了转移这种让他不自在的情绪,魏瑾瑜考虑一下才开口,“靖王府要说的很多,就从我父亲开始说起。”
谢玉漫不经心地点头,她之前在京城的情报网基本上只收集有关谢家的情报,魏瑾瑜的事基本上没有上过什么心,这会儿听他谈,也是为了到京之后少点麻烦。
“我父亲只是宗室,不比仁王这般与先王是亲生的兄弟,自然位置上要差一些,但是我曾祖父有从龙之功,祖父又很有才能,才让靖王府如今还相当兴盛,我母亲原是当时陆相家的嫡长孙女,后外祖致仕,便举家去了江南。”说到这里,魏瑾瑜停了一停,看了谢玉一眼,眼神略有些复杂,因为他见到过陆蓁和陆荞姐妹,若是没猜错,他们本该是他的表妹——
这会儿却与那些年轻人一般,平日里穿着灰袍子来来去去,虽精神还不错,却到底让他心酸。
且她们明知道他的身份,却那么漠然,只对谢玉忠心耿耿,更让他心情复杂。
“不过我母亲在生瑾琬的时候难产早逝,后续娶工部侍郎之女宋氏,哦对了,这个宋氏有个亲妹正是嫁给了现在的那位江南巡抚,宋氏留下一儿一女后也去世,倒是这最后进门的田氏出身不高,父亲不过是个祭酒,但她有个仁王表哥,方才嫁了我父亲做靖王妃,且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其中我那五弟六弟乃是一对双生子,却不比文博他们兄弟长得像,明明一母同胞出生只差一刻,眉眼之间却一个肖似我父,一个与田氏长得极像。单单我们兄弟六人,感情就相当复杂,不过那宋氏和田氏都手段高明,府中妾侍不少,除却我母亲在的时候有个妾生子,自宋氏进门乃至续娶田氏之后,那些个妾侍只得了三个女儿不说,那个长到五六岁的庶子都早早夭折。如此加上我的亲妹瑾琬,和宋氏生的瑾珊,我父亲共有六子五女,也算是多子多福。”魏瑾瑜的语调平缓,口吻却不乏讥诮之意。
谢玉轻笑,“既如此手段了得,你和你那二弟到底还活得好好的。”若是宋氏田氏当真毒辣到一定境界,魏瑾瑜和宋氏之子魏瑾琅未必能活得到这么大啊。
“只因我那祖母出身平远侯府,手段厉害,有她护着,宋氏田氏自然做不了手脚,只是祖母只看重嫡子。”魏瑾瑜淡淡道。
谢玉伸了个懒腰,“你们家还真是复杂。”
魏瑾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谢家也是一样。”
“现在的谢家可不一样,”谢玉轻笑起来,“顶梁柱都倒了,后院那些个女人能起什么气候?”要知道,谢家的男人……可是死得差不多了好吗?不然也不会心急火燎地跑到江南来找谢氏兄弟了。
“可不要小看女人。”
谢玉拖着下巴看他,“我自己就是女人,怎么可能小看女人?”
魏瑾瑜:“……”
好吧,到某些时候,总会忘记眼前这个也是个女子,可是,她身上有太多不属于这个年代女子的特质,根本就没法将她和其他女人放在一个水平面上去比较。
叹了口气,魏瑾瑜道:“不若我和你讲讲王府中的人情关系吧。”
谢玉觉得魏瑾瑜已经很尽心了,他外表看似高傲,实则心思清明,才能将一切都看得那么清醒,甚至愿意为了谢玉将那些可以称之为“家丑”的关系厘清告诉她。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男人其实并不关心自己的妻子在后院如何立足,需要怎样的帮助,男主外女主内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惜啊,谢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精力放在所谓的后院上。
所以,她摇摇头,“不用,若当真去了靖王府,你也不用替我操心。”
魏瑾瑜:“……”
是啊,哪里需要他操心,谢玉将这整个江南都梳理得井井有条,一个靖王府,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你们去京城,究竟想做什么?”魏瑾瑜还是忍不住问。
谢玉柔声道:“我说过,我不会去杀人放火的。”
“你也没在江南杀人放火。”魏瑾瑜轻轻道。
他不傻,他知道谢玉在江南是什么地位,她在江南到底做了什么。
谢玉大笑起来,“谁说的,我在江南可是杀过不少人的。”
魏瑾瑜一凛。
谢玉却眼波流转,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说我要造反,你信吗?”
魏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