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枪,是在肩膀处?”目光落到呆愣的紫发少女身上,赤司没有抱着球的另一只手摁住她的右肩。
千夜身体一僵,下意识想逃走,然而少年手中的力量却从上面直直而下生生阻止了她挪动的脚步。
赤司挑眉,手跟着移到她的脖颈,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还是这里?”
脖颈接触到他泛凉的指尖隐隐有些战栗,千夜不自在的偏头把目光落到不远处开着的大门上,借此来逃避对方审视的视线。
其实对于年少的记忆千夜反而记得没有赤司那么清晰,她记忆力向来不怎样,何况是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只知道自己在某次惯性的被绑架中遇到了和自己一样境遇的少年,而后又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替他挡了一枪,受了重伤。
直到现在千夜依然说不清楚那时候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又或者处于何种原因才会去做傻瓜才能做的事。
那时候倘若不管的话赤司也未必能中枪,也可能会躲开。然而骨子里留着像父亲那样老好人的鲜血,千夜或许是性格中就抱着慈悲的圣母情怀,在危险来临的时刻做了在别人看来最善良的事。
尽管在她看来并没有必要升华到可以让人赞颂的程度,可到了现在也无法找不到当初那么做的原因,出于什么心态。
废了一条胳膊倒是不争的事实。
“嗯,”千夜微微笑着,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我也记不清到底伤在哪,醒来后就呆在医院了。”
她似乎想努力回忆起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摇摇头,“时间太久了。我哪有那么好的记忆力。”
赤司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没有出声。
那年千夜受伤之后就倒在了自己身边,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陷入呆滞的赤司,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金发青年。他一冲进来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千夜,鲜血浸透她大半个肩膀。见惯了这种情况的青年当机立断叫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医疗队,指挥余下的部下将船上残余的人全都解决,一片混乱的时候赤司被不认识的人带到了船舱外。
虽然惦记着脸色惨白的千夜,可赤司也同样明白以当时的自己而言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去添乱。
出门后遇到了久违的父亲,他站在那里看到赤司一瞬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顿了顿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严肃刻板的模样对领着他过来的西装男道了谢,随后拉起他的手朝着自家车走去。
赤司回头,视线里只能看到金发青年收起鞭子小心翼翼得抱着千夜放到医疗队的担架上。女孩孱弱的身躯被鲜血浸透大半部分,那么刺眼的鲜红,就像是他的头发和眼睛一样——从来没有那一刻般让人觉得无比厌恶。
“父亲,她会怎么样?”
他的视线不肯移开半分,赤司先生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落到双目紧闭的千夜身上叹了口气。
“应该不会有事,我们马上就要回日本了。走吧。”
赤司还想说什么,可接触到父亲的目光后又停住了。
他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欠人人情,而现在一次性就欠了两回。这好比在棋局上输了棋子还要让人不爽,更像是发生在计划以外的纰漏,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无力。
即便那时少年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和自己之间的羁绊不会止步于此。
并非是基于缘分或者情感这种赋予了罗曼蒂克主义色彩的词汇,而是带着骨子里天生的霸道,笃定她不会逃出自己的掌心,顺理成章得单方面将对方绑定在自己的生命里。
这样的情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愈发浓烈,赤司压抑着这些并不代表他会忘记,反而随着时间的悠久而更加根深蒂固。
那份对于辻千夜的执念也变得越来越深。
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狩猎,他赤司征十郎,从来不打没把握的胜仗。
“所以,直到现在胳膊都无法使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早就察觉到少女不管做什么都有意识无意识地避开自己的右肩,那样的动作像是保护也像是避讳。
最重要的是,每次察觉到这个的事实都会让他莫名的不爽。
“……你早就发现了?”千夜怪异得看了他一眼,对少年直言不讳的说法颇有微词,“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赤司的手始终没有从她肩膀离开,他眯起眼睛稍微使了点力,果不其然看到对方吃痛的表情。
“是没有那么严重,”微微有些嘲讽的扬起嘴角,赤司诡异的笑容让千夜冒出一身冷汗,“但如果一直被你这么自虐的话,最后废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千夜皱眉,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又被对方抢先。
“我现在要去换衣服,你在这里等着。”少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忽然凑上前,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威胁,“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偷偷逃走结果又在东京迷路的消息。”
近在咫尺的脸庞映入千夜的眼睑。那份带着浓浓压迫感的目光让她不得不点头,后知后觉目送红发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千夜伸手揉了揉刚刚被对方虐待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总觉得赤司君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呢……”
而且在他面前似乎自己所有的心事都暴露无遗。
“我想,那是因为辻桑的心思比较容易猜的缘故吧。”
语气平平的声线突兀得在空荡荡的体育馆响起,像是平静的湖面上一颗炸雷般。
千夜额头落下一排黑线,嘴角抽搐着向旁边看去,蓝发少年抱着篮球无辜而淡定的模样立刻出现在视野。
“黑子君,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千夜努力保持嘴角的笑容,亲切和蔼。
黑子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可以的。”
“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像幽灵?”
黑子:“……其实有的。”
千夜:“……我懂了。”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千夜悲愤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反正吓着吓着可能就习惯了。
还锻炼心脏承受能力。
黑子眨眨眼,还想说什么,余光撇到不远处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某人,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到口的语言变成了另一种说辞,“……那么,我就先走了。”
“诶?啊……好的…那再见…”
“再见,辻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