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想出去算了,透透气,这屋子里的空气,真的很沉闷。何况人家林老爷的妻子、两个小妾、三个儿子、一个正牌儿媳妇并高素月这个贤惠贴心的晚辈都在这里呢,自己留着也多余,主要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林老爷忽然大声质问道:“广成,你为什么要贪污南记的银子?难道我给你的薪水还不够多吗?”
下意识一回头,只见曾广成愣住了,本能地说:“老爷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贪污南记的银子?”又转头问李满仓,“满仓,你究竟和老爷说了什么?为什么老爷会突然怀疑我?”
李满仓有些不敢看他的样子,低着头小声说:“这个……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我什么都不清楚!”一向脾气温和的曾广成突然大吼一声,“我曾广成为庆盛昌打拼了六年了,一直都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拿自己该得的银子,从没有过非分之想,而且庆盛昌给我的薪水和分红,真的很高了,我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吗?南记姓林,不姓曾,万一败露了,于我有什么好处?”
曾广成越说越激动。
李满仓又开始擦汗:“可是曾老爷,这不是我说的呀,这是大家一起查账查出来的。”
林夫人忽然发问:“既然南记账面上有问题,为什么你们没有早点儿发现?非要等着老爷过生日才会发现?何况今天也不是盘点的日子。”
李满仓委屈地说:“夫人啊,这个真不能怨我。的确今天还不到盘点的日子,可是因为要将这个月叶姨娘帮着做木制小摆件的收入算进去,我就想着先看看这个月的利润,谁想突然就发现了账面上的亏损。我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老爷,让老爷生气,可是……可是如果我不及时来说明,这万一以后怀疑到我头上,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林夫人厉声道:“你是南记的账房,账面上亏损你难道没有责任?今天你要将这件事儿说清楚!”
“不要为难满仓了。”林老爷疲惫地摆了摆手,“满仓是庆盛昌的老人儿了,不会做对不起咱们林家的事情。”
夫人忍了半天,终究没有忍住:“那么广成也为咱们林家卖命卖了六年,他更不会做对不起林家的事。”
“可是他已经做了对不起林家的事情了!”林老爷突然又发起怒来,“上一次清泉坡的那宗命案,难道不是由他惹起来的吗?”
“原来老爷还在惦记着这件事儿。”林夫人伤心道,“后来事情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是清泉坡的三叔公蓄意陷害,怎么能怪到广成头上呢?”
林老爷看上去精神很不好,喘着粗气说:“怎么不怪他?为什么清泉坡只陷害他一个人?如果他稍微精心一点,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虽然最后事情弄清楚了,可是,咱们庆盛昌的声誉还是受到了影响,这几个月来,南记接到什么像样儿的生意了?还不是靠紫灵那些小玩意儿小摆件儿维持着,才不至于特别难看吗?”
“这么说来,广成辛辛苦苦为了林家差一点儿被官府砍头,还是因为他自己居心不良了?”林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好吧。”林老爷做出让步,“就算那次的事情,是被人蓄意陷害,那么这一次,南记账面上的亏损又怎么说?是谁陷害的?”
林夫人说:“现在我们只听了满仓的一面之词,还没见到账本呢,不能这么草率就下定论。这样吧……”
“南记所有的账本,我都带来了。”李满仓好像知道林夫人要说什么,赶紧接口道。
“那就全都拿进来吧。”林夫人疲惫地说。
在一旁冷眼观瞧的叶紫灵疑心李满仓是有备而来,因为,他居然冷静到如此地步,将南记所有的账本都带了来,准备随时呈给林老爷和林夫人。这考虑得也太周全了吧?而从他刚才张皇失措而又频频擦汗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被账面的上的亏损吓住了才是。那么既然被吓住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前来报告这个特大的坏消息,又怎么会想得到同时带上所有的账本?
南记的几个伙计将账本搬到了屋子里面。
林老爷、林夫人各自拿了一本,细细看起来,林老爷又吩咐林世杰和林世伟也帮忙核查,又叫无关人等先各自回去。
叶紫灵即将下堂,当然属于“无关人员”,于是很自觉地跟着骆姨娘严玉容等人往外走,心里还一直在担忧,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如期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