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财务部经理叫走的林昔洛靠坐在沙发上,英挺的眉峰深深紧锁。
刚才大致粗略浏览了一遍韦特国际的内部帐目,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自收购一事已过去了近一个月,郑氏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这让林昔洛颇感奇怪。
依照郑言的行事作风,他一定会在暗中使诈,虽然可能会麻烦连连,但也就是一些小动作而已。至于当年那个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郑雅慧,那个阴险狡诈的女人,林昔洛对她的脾性也摸得一清二楚。她想要使些什么手段,由着她闹腾,毋须值得担忧。倒是那个郑昱锋……
一想到那张温厚平实的脸,他的内心就会感到惴惴不安。
郑昱锋为人谦和,工作上兢兢业业,待人处事皆处理得十分妥当,可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作为曾经郑家未来的继承人,他郑昱锋真的就甘愿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小小的特助?难道他就没有想要夺回韦特国际的想法?没有一丝念想的人,绝对不正常。看来,对于那个郑昱锋,自己必须要留个心眼。
想到这里,如夜风般的苍茫阴郁,拂过林昔洛幽深的眼底。
看来,这个时候,是该去找父亲好好谈谈了。
**********月色寂寥,冷冷月光,如水流泻,幽幽俯瞰林家宅邸。
水榭凉亭,古朴雅致,明清风格的宅邸,处处透露着充满中国传统园林那融于自然,淡雅朴素的幽静风韵。
夜晚的夏风,带着微醺,吹过别院,在荷花盛开的河面泛起阵阵涟漪。
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荷塘一侧的八角长廊上。
沿着蜿蜒的长廊,感受着飘散在空中那若隐若现的琴韵之声,林昔洛走向前方。
拉开移门,淡淡的茶叶清香,伴随着升腾的袅袅热气,萦绕在古色古香的书房内。
端坐在漆器藤椅上中年男子,身着传统汉服,两鬓略见斑白的脸上带着淡然的沉定。看到正脱着鞋的林昔洛,嘴唇微微动了动,“回来了?”
“是的,爸,”林昔洛微微欠身。
林父示意儿子坐下,“难得回来一趟,你郑二舅托人送来了一些雨后碧螺春,陪我一起尝尝。”
“好,”走上前,跪坐在实木地板上,从楠木几案上端起花瓷茶杯,送入口中。
“味道怎么样?”
林昔洛沉吟片刻,做出了中肯的评价,“香气淡雅清新,沁人心脾,却是好茶。难得郑言有心,将如此好茶赠予我们林家,只不过他这样做是想干什么?”
林父迟疑了片刻,微微摇头,“郑言今日没来,是昱锋过来的。不过不是找我,而是来看你妈。你妈最近身体一直不好,也看了医生,吃了药,但总是不见好转。”
林昔洛冷冷扬眉,语气抬高了几分,“我看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吃药又有什么用?”
林父意味深思地徐徐说道,“对于雅慧的病,其实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她还是郑家人。郑家变成现在这样,她忧思得病也不足为奇。”
林昔洛厌恶地皱皱眉头,愤愤道,“恶毒妇人心,爸,你别忘了,当年郑雅慧就是在背后对我们落井下石的罪魁祸首之一。”
“我明白,只是可惜了昱锋那孩子,正值仕途顺利的时候,家族却遭如此变故,真希望他能够顺利度过这个难关。我听说他现在在你手下工作,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优秀。”
闻言,林昔洛英俊的面容闪过几丝冷意,“郑昱锋他表现的确非常不错,”故意将“非常”二字说得很响很清晰。
伏案抬手,林父的话语重心长,“郑昱锋这孩子为人和善谦和,在郑家众多小辈当中,也就数他最为上进。你万不可带着偏见对待他,毕竟,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与他无关。”
林昔洛神态悠然地品着香茗,低沉的音色了然无痕,“对郑昱锋来说,如果想要保住郑家最后那一丁点少得可怜的家产的话,他什么都不能做。否则,我不保证他能够活得很长久。”
林父端着蓝白相映的茶杯的手悬在半空,“昔洛,做人不要太绝。虽然他们曾陷我们于不义,但现在韦特国际已经不复存在了,连引以为傲的纳米纤维研究所也到了我们手中。如今,郑家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足够他们为曾犯下的错误忏悔一辈子了。”
林昔洛毫不退让,“爸,要是他们真的能够痛改前非,为我们林氏尽心尽力,我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但他们想要在暗中兴风作lang,我会让他们郑家付出相应的代价。”
林父放下手中的茶杯,步伐稳健地走下,“长久以来,他们郑家在商界树敌众多,即便他们真想要卷土重来,依我看,单凭他们郑家现在的实力,也并非易事。”
对于林父的这种看法,林昔洛却不是完全赞同。
额头蹙紧,他滔滔不绝道,“爸,几日前我彻底细查过韦特国际的内部帐目,看似无大碍,但有些地方的资金出入和流向却让我不得不加强戒心。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据我对那个郑昱锋的了解,他并非等闲之辈。所以,在公司的运作,特别是一些关系到公司未来发展的关键机密上,他是绝无法接触到丁点的。你或许会说我对他防备之心过甚,可我也只能如此。否则,一旦他日后羽翼渐丰,人脉网络庞大起来,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为了郑家,为了自己,联合他人蚕食我们林氏。六年前的那次便是我们的前车之鉴,为了林氏,我只能不择手段了,爸,请你千万要体谅我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