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大唐使节到了。”
书房中,伏阇雄沉稳至极地端坐在几子后头,捧着本书,看得极为的专注,貌似入了神,压根儿就不曾去理会旁的动静,也就“没”看到大唐使节的,而苏、罗二人也不急,就这么自在地站在一旁,丝毫不以为意一般,僵持了片刻之后,尉迟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得不硬着头皮行上前去,低声地提醒了一句道。
“哦?哎呀,失礼了,失礼了,小王一时走神,竟不知两位上使已至,罪过,罪过。”
听得尉迟璥提点,伏阇雄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站了起来,几个大步便走到了苏、罗二人身前,满脸歉然地拱手致歉道。
“无妨,无妨,国主从容之淡定大有我中原晋人之风范,当真是泰山崩顶而色尤不变,苏某佩服,佩服啊。”苏达虽不曾当过官,可因着经商之故,却没少在官场里厮混,自是看得懂伏阇雄那故作淡定背后的意味,这便笑呵呵地回了一句,话语里隐隐点出了伏阇雄此举的用心所在,不外乎是在吊高价罢了。
“呵呵,苏使节说笑了,小王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贵国先人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么,小王也就是试着找找看,瞧那黄金都藏哪去了。”
伏阇雄乃枭雄之辈,自不会因被苏达当场揭破了用心而有所窘迫,反倒是顺着苏达的话题,引申了开去,摆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意思,很显然,在伏阇雄看来,此际的局势应该是大唐急,而不是该他伏阇雄急,既如此,不好生敲敲竹竿,那可就是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了的。
“国主通晓经文,实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过我国尚有句俗语,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却不知国主可曾听过?”罗通可不似苏达那么圆滑,这一听伏阇雄在那儿绕来绕去地要好出,心中立马便来了气,冷笑了一声,匪气十足地顶了一句道。
罗通的话着实是不好听得紧,饶是伏阇雄这等脸厚如城墙之辈,也有些子吃不住劲了,可又不好发作,脸色立马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苏达见状,忙笑着打岔了一句道:“好叫国主得知,苏某刚得到最新之消息,阿史那将军已率部拿下了高昌城,正移兵楼兰,与李大将军合兵一处,楼兰亦是指日可下了。”
“哦?竟有此事?”
伏阇雄并不曾收到此军报,一听阿史那道真与李谨行已会师楼兰,登时便大吃了一惊,顾不得去跟罗通计较,惊疑不定地追问了一句道——唐军的战斗力如何伏阇雄可是心中有数的,原本他还以为今冬之前唐军不太可能做到两路大军会师,也就不急着表明自个儿的立场,可却万万没想到高昌这么座坚城居然连三天都没能守下来,眼下两路唐军一旦合兵的话,小小的楼兰怕是难以抵挡住唐军的兵锋了,一旦唐军北路稳固的话,立马便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于阗国,此情此景之下,伏阇雄又如何能再保持镇定自若了的。
“确实不假!”
苏达没有解释消息的来源,而是极为肯定地点了下头,面带喜色地回答道。
“父王,大唐皇帝已答应一旦我于阗能举义旗,将派一万精兵扼守纳赤台关隘,若得如此,我于阗当无忧矣!”眼瞅着自家老父心神微乱,本就决心投唐的尉迟璥自是不肯放过这等进言的良机,苏达话音刚落,他便已从旁站了出来,紧赶着添上了一把柴。
“父王,不能再犹豫了,打罢,那些蕃狗煞不是东西,干翻了再说!”一见兄长表了态,尉迟敢自是不甘落后,上前一步,与其兄站成并排,面色激动地嚷嚷道。
“唔……”
伏阇雄的心原本就乱,再被尉迟璥所带来的消息一搅,自是乱上加乱,应承的话本已将将到了嘴边,可转念一想到失败的后果,便又将应承的话生生吞回了肚子里去了,脸色变幻个不停地沉吟着,半晌都没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