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阿狸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团蒲苇编织的地毯,铺在地面,躺了上去。
连日的额外劳动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刚刚躺下不久,便昏昏沉睡过去,气息如兰,颇显娇憨,口中还梦呓似地说着“晚安”。
黑暗之中,她不曾见到,“弟弟”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
……
时光若流瀑飞逝,对于绝大多数生活在暗无天日地底世界的地魔来说,更是如此。
转眼之间,已经是半月之后。
这段时间,白日奔波劳累采药,夜晚还要照顾一个小拖油瓶,纵使身为地魔,体制特殊,阿狸也日渐憔悴起来,原本有些圆润可爱的面颊也瘦削地让人心疼。
“阿爸,我去地海城换魔晶啦!”
这天,阿狸同往日一般,着了身亚麻色粗织长裙,裙裾上被心灵手巧地绣上了点点洁白梅花,用一条寻常到再寻常不过的白色腰带将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柳眉红唇,肌肤若羊脂白玉,脸上带着懵懵懂懂的神色。藏在身后那一条雪白柔软的尾巴不时的晃动,让整个人都生动美艳起来。
“去吧,都是我这个老家伙连累你了。”老瑞克眼神有些暗淡。
万事万物皆有盛衰消亡,就算地魔也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规律,以前还不算明显,现在,他已经能够清晰感受到天人五衰的来临了。
通俗的说,他现在已经是半身入土的存在,被风吹倒在地,甚至都可能爬不起来了。
“如果不是阿爸,阿狸早就而死了。”
少女并不会安慰人,只是甜甜地笑了笑,便蹦蹦跳跳地出了风磨领。
阿狸走后,老汉合上双目,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内心斗争,面上时而狰狞,时而慈祥。
不知过了多久,老瑞克才终于做出了决断,他睁开双眼,浑浊不堪的眼珠浮现出一丝难得的澄清明亮来。
从储藏室找出从人类世界带来、珍藏了数十年的双手大剑,老汉吃力地拖着剑,向偏房走去。
滋滋滋……
这双手大剑明显不是凡物,经历多年的风霜洗礼,剑尖仍旧锋锐,凭借自身重力擦过地面,便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切到深处的钢铁矿石,甚至会发出一串淡淡的橙红火星。
终于走到偏房,因为劳累,老瑞克一张皱纹密布的脸已经变得黑红一片,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的气,才勉强回过力来,只是脸面显得越发苍白了。
“紫霞,虽然咱们都已经老迈了,但斩杀一个初入淬气四重、境界尚不稳的后辈,还是能勉力为之的吧?”
视线在床上的白袍青年与手中的长剑上来回,老瑞克双眸之中带着无穷的煞气,自言自语地说着。
陈少白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皮抖动,似乎在努力挣扎着,只是这样的努力,除了让身上的衣物变得皱褶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你身上半点伤势也无,神魂圆润饱满,并未受到过重创。那么,能让炼阵境修士昏迷一月的,究竟是什么呢?”
老瑞克眼中闪烁着名为智慧的光泽,似乎将一切阴谋诡计洞察与胸。只是他却难以想象到,一个淬气四重的人物就能在时空隧道之中幸存下来。
“你以为我想这样?老子是累的动不了了!”
陈少白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感觉有一层薄薄的轻纱将自己与世界隔绝起来,想要将其捅破,却总感觉隔着无尽的距离。
就像前世睡觉,鬼压床的传说一般。
在时空隧道的数月,他不吃不睡,时刻都要应付来自周围环境中的的危险与项魔王的压力,体力消耗过剧,甚至伤到了本源,就算用气疗术,也只能恢复表面上的伤势。而精神上的疲惫,却怎么也无法消泯,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身体完好,法力圆满,经络坚韧宽阔,穴窍稳固,灵魂圆润,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陈少白是个正常乃至强大的修士,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落得现在这副模样。
“或许是识海和灵魂共振的问题?据说那已经是化神仙境研究的问题了,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遥远了啊……”
陈少白的意识和身体相互剥离,无法出面解释,当他神游物外的时候,老瑞克已经举起大剑了。
“我不管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什么实力,你对阿狸心怀不轨,已经是九死难赎了!”
“不要!”
陈少白眼皮狂跳,在心底无声地呐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