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妍在椅子上坐下,面对素年眼睛里虽是点点泪花,表情却依然明艳:“相公说,那个香寒已经赶出府去了,是太太动的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这样吗?素年觉得不对,若是单单因为这事,连清妍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不止如此,爹说,以后府中的大小事宜都由我做主,就算是……,就算是太太,也不能插手,沈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我嫁进渝家,就好像只是个摆设一样。”
“太太说怜惜我身子弱,不想让我操心家事,让我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家里那些下人更是拿我不当回事,亏得相公对我还算好,才免去我被下人糟践的下场。”
“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太太因为觉得我不详,平日里做的样子都不屑再做了,沈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我也是我爹娘疼宠长大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现在好了,爹说家里一切由我做主,你没瞧见,爹说完以后,那些管事们脸上巴结的笑容,他们从来也没对我这么正眼相看过,这一切,都是沈姑娘给我带来的,我连清妍必将感恩图报,报答您这份恩情!”
素年静静地听着,她看到连清妍脸上控制不住激动的表情,她曾经受到的那些对待,不是不在意,是没有资格和地位去在意,而现在,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委曲求全地做人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只要她不做错事,那么她的地位就不可动摇。
或许很难,渝夫人那么多年主持中馈下来,肯定积攒下不少人脉,如何将这些人收为己用,或是干脆除掉,这些并不简单,但显然连清妍不怕,她豪情万丈,她热情飞扬,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而不是在这个后宅里被渝夫人打压消磨着。
素年不禁想,当初她见到的那个因为渝昊天的出现就感动得垂下清泪的连清妍,和眼前这个神采飞扬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女子,究竟哪一个,才是连清妍真正的模样?
“完了?”柳老看见素年推门走出来,懒懒地问了一句。
素年点点头,她不太想说话。
柳老察觉了素年情绪有些低落,但也不多问,直接带着她回到了萧府。
“说吧,这一脸丧气样又是因为什么?”
素年想了想,正打算开口,又停住了,她觉得吧,自己这种小女生的风花雪月多愁善感,跟眼前这个老头子说了他也未必明白,还会白白被他嘲笑。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素年将嘴给闭上了。
“嘿,怎么了这是?难道怀疑为师没办法解决?”
“算了,师父,说了你也听不懂。”
柳老固执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当初为了收素年为徒,愣是在青善县纠缠了三年,其固执可见一斑,这会儿素年的话她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他听不懂?他吃的药别素年吃的盐都多,如何能听不懂?
“说,我就不信了,还有我听不懂的!”
素年一见柳老的面色就知道,师父较真了,于是干脆原原本本地将连清妍的事情说出来,“师父,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柳老从听到素年说话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这会儿眼珠子已经不会转了,听到素年问他,他“啊”了几下才磕磕巴巴地说:“这人……可不就这么奇怪?”
素年鄙视的眼神立刻扫了过去:“就说了你听不懂,非要逞能,你看看,徒儿的困惑越来越大了!”
“小丫头懂不懂尊师重道?就这么跟你师父说话呢?”柳老吹胡子瞪眼睛,被小徒弟指着鼻子说逞能,他一颗鲜红的师尊之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切。”素年压根不睬他,这一招用一次两次她还稍微有些罪恶感,但架不住师父三天两头地受到深深的伤害,她已经学会无视了。
“那我问你,要是连清妍还像原来那样,被婆婆打压,被丈夫无视,被下人怠慢,你是不是就觉得好受点了?”
“当然不会。”
“这不就结了,是人都不愿意过那种生活,连姑娘想要改变自己的状况怎么了,我觉得合情合理,没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你自己还不是,因为不想过复杂的生活而逼我们接受你不嫁的想法?”
“这能一样吗?”
“是不能一样。”
最后这句话,却不是柳老的声音,素年和柳老一同望去,看到萧戈正站在院门那里,笔直的身影,阳光从他背面照过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人,站在那里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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