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听了脸色一变:“这怎么可以?”
“是啊,这怎么可以?”唐挚淡淡一笑,看向蒋青,道,“在我的印象中,你似乎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但每一步都有所谋。这两年我们自己的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段家又到了洗白放权的当口,其他的兄弟都难免躁动,想着等人给不如自己抢,有的时候连我都忍不住心动。只有你,从不怂恿我破坏规则。”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蒋青对着唐挚没有什么是不敢说的,于是直言不讳道,“即便赢了段家又如何,黑道失衡,路家完全掌控局势,t市外人不入的铁律就破了。要破坏规则,先要玩转规则。”
“话虽是如此,唐家毕竟也惹不起道格拉斯家,又要如何呢?”唐挚屈起一指,轻轻扣着桌面。
“这算是什么问题?”蒋青微微一笑,“段老大如今虽然带着段家一力洗白,道上的大事几乎不碰了,但他毕竟还没有退不是吗?再说,不是还有路家七爷吗?”
趋利避害,祸水东引向来是人之常情,唐挚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难为情的,只是,他略微一顿,皱眉道:“不过,我怎么觉得,道格拉斯家的那位就是希望我把t市的水给搅浑了呢?”
蒋青闻言,也不由沉默了。道格拉斯家遍地变态,那脑回路奇葩地让人无言,不要擅自揣测道格拉斯家的人在想什么,不要试图阻止道格拉斯家的人想要做的事,这已经是欧洲黑道的共识。道格拉斯家那位新家主格雷,更是奇葩中的战斗机。他花了三个月的时候灭了异母兄长查尔斯以及附属势力,又在水晶宫一役中清理了好几个兄弟,据说道格拉斯家这一场动乱最初的原因是格雷喜欢米老鼠而查尔斯喜欢唐老鸭。
简直是……太奇葩了。这消息是随着路家七爷在水晶宫失踪的消息一块儿传回来的,当时路家还没觉得有什么,t市其他各家的当家人听了都不免虎躯一震,纷纷猜测路七爷无故失踪是不是也在唐老爷跟米老鼠的选择上失了手。暗恋路七爷神话的名媛们还悄悄为勇气可嘉只带了路小心一个人就了水晶宫的路七爷抹了把心酸泪。
唐挚略显烦恼道:“小青,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要叫我小青”蒋青瞪了唐挚一眼,淡淡道,“道格拉斯家主的心思,我们怎么可能猜得到呢?我们扎根在t市,守的自然是t市的规矩,该尽的本分总不能忘了。”
“说得也是。”唐挚悠悠道,“那么,咱们定了军火的事,就由你通知路家。至于段家,我恐怕得亲自一趟。”
蒋青点头应了,顿了顿,又迟疑着开口:“大秀的身份确实没有疑点吗?”
唐挚手中自然也有一份谢清欢的资料,跟之前路子允手上的那份一模一样,他停止了叩击桌面,挑眉问道:“怎么?”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道格拉斯家的传言,”谢清欢如今的身份跟先前毕竟不一样,蒋青遣词十分谨慎,“可能就我们的常识看来,有兴夷所思。”
唐挚不是钟爱八卦的人,又极少见他这么踌躇难言,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那个传言,是什么?”
蒋青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道格拉斯家近百年来都是近亲通婚,竟然没生出一个傻子,平均智商一百八。但血脉太过接近,必有损伤。因此欧洲道上向来有一个关于道格拉斯家血统诅咒的传闻。”
唐挚闻言心中不安更甚,在黑皮软椅上挪了挪,轻声喝道:“说重点”
“道格拉斯家代代相传,必定兄弟相残,兄妹相恋。?br/>苯青轻轻道?br/>
“……”唐挚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他妈的道格拉斯家简直是在用血统刷下限啊,过了半晌,他才瞠目结舌道,“我了个——”
“格雷的父母,有说是近亲的堂兄妹,也有说是亲兄妹的。到了格雷这一代,道格拉斯家直系近亲已经没几个女孩子了。”蒋青皱着眉道,“传闻格雷不近女色,也是因为这个吧。”
“不是,等会儿”唐挚抬手,示意蒋青先不要说,“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血统的关系,格雷会喜欢的人,定然是他家族里的女性?这么说来,欢欢很安全?”
“安全……你妹”蒋青拍案而起,怒指唐挚道,“格雷为什么对大秀说以后还会再见面?用你的脚趾头好好想想”
“我想什么?”唐挚被他怒吼,也不生气,只没好气地道,“你看欢欢那样子,跟格雷长得有半点相似吗?她连个混血的都不像”
“呃……”蒋青回想着谢清欢的面容,确定比寻常人要白上那么一点点,但面部轮廓也好,五官也好,都是典型的亚洲人风韵,个子也挺适中并不高大威猛。他哑然道:“这倒也是。”
唐挚略一思索,又道:“当初收容欢欢的那个孤儿院,再查查看,有没有线索。格雷那边,他明天总还是要公司签合同,到时候弄杯水给他,取了唾液是做鉴定。查明白了也好有个应对。”
蒋青微微一笑,安静问道:“如果真是呢?道格拉斯家主如果真的跟谢清欢是亲兄妹呢?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唐挚冷笑道,“当然是给欢欢找个好男人嫁了,难不成真让他们兄妹乱那什么吗?”
“如果道格拉斯家主已经知道了呢?这世上,有哪个‘好’男人能赢得过那个变态家族?”蒋青反问道,“整个欧洲都在格雷的手中,你能为了大秀,舀整个唐家拼吗?”
“我……”唐挚哑然。他知道自己重情重义,所有很多人都愿意依附他,他能罔顾他们的信任,为了一个义妹,赔上所有吗?
夜色轻合,无处不在的霓虹灯却驱散了黑暗。高档的茶座,香茗冒着袅袅轻烟,两个美丽的女子相对而坐,一个清雅,一个淡漠。
容宁看着眉宇间沉淀着安宁幸福的云梦舒,冷淡一笑:“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之后,你还是选择回到那个无能的男人身边。”
云梦舒渀佛没有听出她口气中的嘲讽,只微微笑道:“我想要的男人始终只有他。当年的事,并不是他无能,而是我太天真了。经历过痛楚,我不再一味天真,亦能体谅他护我的决心,如今我想要的幸福就在眼前,就在我的手中,我为何要视而不见将它拱手让人?”
云梦舒的脸当初是毁尽了的,后来被送到老板手中以细胞重造修整面容,这期间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也并非就一直自信满满,坚信曾经相许一生的男人还抱着微末的希望在等她。疼痛无时不在,拖得越久,一点一点的爱意也逐渐消磨。
然而每次熬过剧痛,又会重新燃起希望——只想再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没有人知道,当她隔了时光与疼痛再见到傅明毓,那个曾经总是喜欢温柔浅笑的男人变得沉郁,她的心中是怎样的痛悔。但她此生都要陪着他过,他们的爱足够坦荡,也即将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这就够了。曾经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云梦舒的眸中蕴着温和的流光:“反倒是容秀你,明知道爱上老板,就算把你的心挖出来送到他的面前,也不可能得到他丝毫的回应,又为何还不死心呢?”
容宁闻言豁然抬眸,目中泛着冷意:“你说什么?”
“容秀,你有些脑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以算得上是个聪明人。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其他人不屑一顾,以为别人都是笨蛋。”云梦舒悠悠道,“你容家多年来投身在国家机器里,有一些旁人无法动用到的门路,能查到一些旁人绝不可能查到的事情。这没什么,秘密嘛,你闷在心中就好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多好?偏偏你动了手,且动得还不怎么高明。连我都能轻易猜得到真相,老板又怎会一无所知?”
容宁瞳孔微微一缩:“你说,老板他也知道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云梦舒的眼中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怜悯,悠悠叹道,“你傻了啊容宁,日本那位中间人浅野洹衣,本来就是老板布在东南亚的一个棋子啊。”
“那——”他知道了容宁脸色微微一变,倒抽了一口冷气,半晌才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如果他不知道,那么即便他从不回应任何人,她也还是有一分希望的。但他知道了,这世上便没有哪个女人能敌得过那奇葩的血脉亲缘。
云梦舒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心中轻轻一叹,容宁这是当局者迷。她渴望力量,沉醉于老板的从心所欲,却看不到他的手上沾满了至亲的血,他不近女色,不过是因为这世上在没有同宗的血脉更让他觉得亲近。
容宁平复了一下情绪,冷冷地盯着云梦舒道:“你难得跟我说这些。”
“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日后再见,你我各为其主。”云梦舒微微一笑,“那位秀,不仅是老板要的人,更是路家七爷的心上人。楚家是无论如何都会站在路家一边的。”
容宁挑眉:“对,我倒是忘了,你原是楚家的人。这也是傅明毓的意思?”
“傅家的根在t市,再如何争,也不会不顾及t市的大局。”云梦舒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几片茶叶,“就算是权势遮天的容家,整个t市也只有白家敢跟你们联姻。你的未婚夫定的是白滇还是白泽?那之后还能继续追随老吗?”
容宁静了一瞬,蓦然一笑。连老板也来了,这局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谢清欢,你可准备好了吗?<-:bold;color:ff0000">:g.<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