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第一日总算过去了,彦莹与赵掌柜盘了下底,发现也卖出了将近三百两银子,若是按着二分之一的利润来算,赚了一百多。彦莹心里头知道得很清楚,绝对不止赚了一半,只是她故意将这利润说少了些,免得赵掌柜拿出去宣扬,以后百香园就不好做生意了。
京城究竟还是京城,尽管自己东西卖得贵,可还是有人来买,虽然里边有不少东西是许宜轩和简亦非发动了亲朋好友过来捧场的,可里边真正的顾客也不少。而且彦莹觉得只要是有人愿意来买,她的东西做出口碑来了,这声音就会越发兴隆。
豫王妃午时之前就已经回府,临走之前恋恋不舍的抓住彦莹的手道:“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
彦莹垂头,不敢再看豫王妃那殷殷的目光,轻声道:“多谢王妃看重。”
豫王妃见彦莹不肯抬头看自己,心中惆怅,扶了秀月的手上了马车,微微掀起一点侧帘,贪婪的望着彦莹那张莹莹如玉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妈妈坐在旁边不言不语,秀月却有些自作聪明道:“王妃可是觉得那肖姑娘跟咱们世子爷有些关系不寻常?奴婢看着,世子爷很是喜欢肖姑娘呢,等着世子爷娶了世子妃以后,可以将肖姑娘抬进府里来做侍妾。”
豫王妃很不悦的看了她一眼,李妈妈在旁边训斥道:“秀月,你也在王妃面前伺候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知道规矩了?这事情哪里是你来想的,岂不是僭越?”秀月的话虽然没说错,可要紧的是,她却并不知道彦莹是豫王妃的女儿,还拿她当乡下丫头在看。
秀月打了个哆嗦,赶紧跪了下来向豫王妃赔罪:“王妃,奴婢知错。”
豫王妃没有搭理她,只掀开了一点点侧帘往外边看,慢慢的不见了彦莹的身影,这才怅然若失的将侧帘放下,转脸见着秀月跪在那里,有几分惊诧:“秀月,你跪着作甚?”
秀月低着声音道:“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胡言乱语。”
“知错就好,以后管住自己的嘴巴。”豫王妃瞥了她一眼:“起来罢。”
秀月喜出望外,磕了个头爬起来,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豫王妃一脸温和的神色,心中暗道庆幸,幸亏自己跟的主子是王妃,若是跟了那朱侧妃,这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彦莹将豫王妃送走以后,回到铺子里头来,赵掌柜与伙计们都准备要走了,彦莹朝他们笑了笑:“今日忙得没喘过气来,过两日我来烧一桌菜,请各位痛痛快快吃一顿。”
赵掌柜与几个伙计都很是感激:“多谢东家了。”
简亦非忙里忙外的将百香园的铺面上了门板,他力气大,一次能抱过去两三块,安门板的速度也快得很,才一眨眼的功夫,铺门就被关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侧面一扇出入的小门。
铺子里头瞬间就黑了不少,只有几线斜阳从门板里透了进来,一道道微微发黄的光亮。简亦非与彦莹面对面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好一片沉默。
“三花,咱们什么时候成亲?”简亦非好半日才憋出了一句话来:“我……我想每日都跟你在一起哩。”
彦莹冲他笑了笑:“你自己选日子送到我家去,难道还要我来指定日子不成?旁人肯定都说我恨嫁了。”
简亦非听了这话,心里头高兴,悄悄伸出手来拉住彦莹的手:“等你二姐成亲了以后咱们就办亲事,怎么样?”
彦莹撇了撇嘴:“你娘呢?她怎么说?咱们成亲总要拜高堂的,到时候她冷着不出来,咱们还怎么拜堂成亲?”
“这……”简亦非捏紧了彦莹的手,低声道:“你莫要管这么多,我总会说服她的。若是她执意不肯答应,那我就去你们家拜堂,拜你父母就够了。”
“嗯,你倒是有勇气。”彦莹哈哈一笑,去肖家村成亲,那意思不是入赘了?简亦非他娘要是知道了,保准鼻子都会被气歪。
“什么勇气不勇气呢,我就想着咱们要好好的在一起。”简亦非很诚挚的拉住了彦莹的手,朝她走近一步,轻轻将她拥在怀中:“咱们不是说好要过一辈子的,我才不管是入赘还是娶亲,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便好。”
彦莹点了点头,将脸贴住简亦非的下巴:“说得不错,我可得要好好奖励你。”
简亦非的呼吸有几分急促,两人的鼻子越来越近,几乎能感触到对方那温热的气息,这时后门忽然响了,一股强烈的阳光照了进来,两人转过头去往门口一望,就见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那里,背着阳光,看得不太清楚,但彦莹瞧着那体型,该是豫王妃派来服侍她的秀珠。
“秀珠,有什么事情?”彦莹扬声问了一句。
秀珠眯了眯眼睛,刚刚从阳光充足的地方走到这黑屋子里头,实在有些不适应,忽然听着有人说话,更是惊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肖、肖姑娘!我是想来寻你问问什么时候烧饭菜。”
彦莹甩开简亦非的手往后院走了去:“现在就弄。”
简亦非无比幽怨的看了那不速之客一眼,心里头盘算着,要不要将她和那秀文点了穴道,不让她们到处乱跑,自己才好与彦莹安安心心的亲热一番。
跟着彦莹走到了厨房,彦莹朝候在那里的秀文道:“你与秀珠去收拾下屋子,这厨房里有我与简公子就够了。”
秀文应了一声,赶紧推门走了出去,还很善解人意的将厨房门给带上,简亦非见着厨房里只有自己与彦莹,这才全身舒服了些,走到彦莹面前笑嘻嘻道:“这个秀文比那个秀珠要机灵多了。”
彦莹抬眼望了他一下:“何以见得?”
简亦非猛的将她抱住,一双手就如铁钳一般:“她知道出去的时候将厨房门给关上。”说完了这句,他猛的将脸贴了上来:“三花,我好想亲亲你,这么多日不见你,想得慌。”
“哪有这么多日,咱们这些日子不是天天见着了?”彦莹笑着挣扎道:“废话等会子再说,我们先弄饭菜!”
简亦非飞快的在她嘴唇上啄了下,本来想听彦莹的话松开她,可彦莹的嘴唇实在香软,他没办法就这样蜻蜓点水般飞走,他的脸刚刚离开一点点,又猛的贴了回来:“三花,我再亲一下……”
亲一下之后就有亲两下,慢慢的两人抱在了一处,完全忘记了要做饭菜这码子事情。
“三花,你真好看。”
“我一直就好看,你才知道?”
“你确实是一直好看,可我是越看你越好看,没有谁能比得过你。”简亦非眼睛里如有一团火焰,灼灼的炙热着她的肌肤:“怎么办?以后要是咱们成了亲,我会不会每日都只是想看你,不想去务公?”
“怎么可能?”彦莹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不过是热恋时说的傻话罢了,再不正常的人在成亲以后就会正常了。她推了推简亦非:“快帮我来洗菜烧火,我都听着外边院子有脚步声不住的走来走去,想必秀珠秀文肚子饿了。”
简亦非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夕阳西沉,厨房里光线也逐渐阴沉了下来,他赶紧走到一旁挽起袖子开始洗菜,彦莹将油灯点亮,开始弄起饭菜来。
厨房的屋顶上袅袅的冒出了白烟,秀文与秀珠站在树下,望着那白烟,两人咽了下口水:“总算是开始做饭了。”
“可不是?”秀珠愁眉苦脸道:“都这个时候了,肖姑娘与简公子怎么就一点都不饿呢,我忙里忙外的一整天,肚子早就空了。”
秀文撇嘴笑了笑:“人家有人家的事情,才不会饿!”
“不是都说咱们世子爷喜欢肖姑娘?现在来了个简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简公子不是咱们世子爷的拳脚师父?然后就跟肖姑娘这般亲热了?”秀珠皱着眉头道:“这肖姑娘可真是有一手,两个人都牵着不肯放!”
“秀珠!你别胡说八道!”秀云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你还记得秀云吗?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切记,切记!”
秀珠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但想着现在已经沦为粗使丫头的秀云,终究还是没敢再说,恹恹的甩了下手道:“呆到这里可真没有出路,原先还能指望着王妃开恩,指个管事或是长随配了,现在被甩到这百香园来,还不知道以后出路在哪里。”
“这里不是挺好的?没那么多规矩,不用提心吊胆有人暗地里煽风点火,也不用担心被朱侧妃捉住错处挨板子。再说,我瞧着肖姑娘也是个直爽人,在她手下做事挺好的。”秀文说得兴致勃勃:“我很喜欢呆在这里。”
秀珠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从她的神色来看,很是不以为然。秀文瞧着她那神色,知道她心里头不得劲,也不再劝她,只是匆匆忙忙的往厨房那边走了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色沉沉,天空繁星点点,院子里一片宁静,只见着屋子里有灯光摇曳,从浅碧色的窗纱里透了出来,暖黄的一团,带着浅浅春意。
“王爷,你说这可该怎么办才好?”程思薇弯在秦王的怀里,伸出手来抱住了他的脖子:“你给非儿相中的那个严三小姐,我很是喜欢,可非儿却执意要娶一个乡下丫头,为了这事情还跟我翻了脸。”
秦王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眉开眼笑:“咱们的非儿怎么能娶一个乡下丫头?他莫非是糊涂了不成?你这个做娘的也太温存了些,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上他来置喙!”
程思薇娇柔的将脸孔贴在秦王的脸上,低声道:“我去找过那乡下丫头,可人家说得理直气壮,还说她的出身不会比我差,她嫁给非儿是门当户对,哎呀呀,气死我了!”说话间两道柳眉紧紧蹙起,仿佛十分难受,巴掌大的脸上苍白一片。
秦王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程思薇光滑的头发:“那乡下丫头竟然这般说?倒是有些意思,是个大胆的。”
“王爷,你还笑话人家!”程思薇在秦王怀里坐直了身子,连声嗔怨:“你不帮思薇的忙也就算了,竟然还来嘲笑思薇!”她的眼中盈盈有光,似乎委屈得要流出泪来:“怎么说思薇也是安国侯府的小姐,可是因着爱慕王爷,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王爷……”她将脸埋在秦王的胸口,几乎泣不成声。
秦王低头望着怀里那个纤细的身子,忽然有些怜悯,往日的一点一滴慢慢浮现在了眼前。当年她还是花骨朵一般的少女,那般娇艳明媚,两人相见以后便相互倾心,只是碍着她的身份,他只能与她暗中来往,没法子将她娶回秦/王/府里。
她的嫡姐,是刚刚嫁了自己不到两个月的王妃,他若是再将庶妹娶做侧妃,恐怕会惹得非议,母后肯定会不高兴,会喊他过去训斥。父皇很敬重母后,若是母后对自己印象不好,在父皇耳边说了什么抱怨的话儿,只怕父皇也会不待见自己。
他的眼睛盯着那太子的宝座不放,如何能让自己的非议传到母后耳朵里头去?可他却还是放不下那份情,因着她实在太娇媚,让他无法舍弃。他心里想着,等到他立为太子,位置稳固了以后,再将她接进秦/王/府来,母后知道了,再怎么不高兴,也只是训斥他一通罢了,肯定不会因着一个侍妾就会将他的太子之位给夺了。
可是没想到这太子宝座一直虚空,父皇根本就没有提起,直到去年秋末父皇得了一场重病,这才似乎想到要选太子,今年新春百官宴上,才将他们四人送去内阁,让他们各自掌管一部分事务,瞧着该是在要考察他们了。
这是最关键的时候,断断然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秦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程思薇揽到怀里,低声安慰她:“思薇,你放心,我会让你有个身份的,父王很快就要选定太子了,到时候你便进东宫来做我的良娣。”
程思薇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嘴角一丝微笑,似惊似喜:“王爷,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秦王眉眼间有洋洋得意的神色:“父王四个儿子里头,就我与那豫王最受父皇母后喜欢,可去年豫王宠朱侧妃,将王妃赶去了别院,母后知道了大怒,喊了他过去训斥了一番,我想……”他声音里头有一种压制不住的兴奋:“豫王只怕是没什么盼头了,只可笑他还日日勤勤恳恳的去内阁务公,这不是于事无补?”
“王爷,当然是你最厉害!”程思薇笑着将脸贴在豫王的肩膀上:“思薇会等到那一日,王爷入主东宫,再来这宅子里头接我。”
若是豫王做了太子,那自己的前程也就好了。程思薇懒洋洋的躺在秦王怀里,心里全是对将来的向往。她仿佛见着自己穿着精美的锦衣,打扮得风姿嫣然,拖着长长的披帛,慢慢的走进东宫,坐在屏风前边的那位嫡姐程思素,只怕是会大吃一惊罢?
程思薇将头埋在豫王的怀里,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知道王爷对我最好。”
“本王不对你好还对谁好?”秦王摸了摸程思薇的头发,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去找非儿说说,把严三小姐的事情替他定下来,你应该更放心了?”
程思薇伸手抱住秦王的脖子,嘤咛一声:“王爷,思薇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才好了。”
“不用别的感激。”秦王一把搂紧了她:“好好伺候本王便是了。”
灯影微微晃动,两条人影在帐中交织,轻柔的鸭绒被子盖在身上,又轻又暖和。过了稍许时候,红帐里喘息声声,秦王捉住被子道:“怎么这般热,这被子盖在身上不重,却这般令人发热,实在有些奇特。”
程思薇捉住被子一角,忽然想起简亦非说的话来,这被子是那乡下丫头亲手做的,不由得咬了咬牙:“王爷,这没什么好奇特的,不过是那乡下丫头胡乱做的被子罢了。”
“什么?这是非儿要娶的那个乡下丫头做的?”秦王抓住被子捏了捏:“怎么这样轻薄又保暖,她能做出这样的东西,也算是心灵手巧了。”
“王爷!”程思薇橛了撅嘴:“那乡下丫头心灵手巧又有什么关系?最多不过抬了做个姨娘侍妾也就是了,再心灵手巧,也补不上她的出身!”
秦王呵呵一笑,转过身子将程思薇压在下边:“本王知道,你且放心,过几日我就喊了非儿过来跟他说这件事情!”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京城的树枝上已经渐渐的看见了绿色的嫩芽,鹅黄一片,仿佛吹口气就能将那抹绿色吹走一般。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了,不少人将厚重的皮衣棉袄脱去,换上了夹衣,外边套件袍子就走到了大街上,乍一看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简亦非踏进了秦/王/府的边门,看门的婆子笑道:“简公子,好久不见了。”
“妈妈身子还是那般健朗。”简亦非拿出了几个铜板放到那婆子手里:“妈妈拿去打酒喝。”
婆子瞧着简亦非的背影,将几个铜板掂了掂,摇了摇头:“这简公子真是小气,只给我老婆子这几个铜板!这样的人不知为何竟然得了王爷的青眼,将他送出去做官了。”
简亦非走得飞快,他将月俸都交给了彦莹,现在身上只有铜板了,在务公的房间里头听着手下嚷着要凑份子钱出去吃饭,他只能先去彦莹这边要了银子再跟他们一道出去。
彦莹笑着将银子扔到桌子上边:“简亦非,你还是莫要将银子全部交给我,过两天就来讨着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的银子怎么了呢。”
简亦非接了银子笑道:“我若不这样,就找不到来见你的机会,免得我每次来那秀珠就总爱盘问,怎么又来了?我总得有个借口才是。”
其实将秀珠拉出来也只是借口,简亦非就是喜欢从彦莹手中拿钱的感觉,每次她将铜板放在他的手里,那种感觉实在好,就好像两人是正式的夫妻了一般。简亦非飞快的朝前边走着,心里头琢磨,不知道豫王喊他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豫王气色很好,坐在椅子上边,一脸的笑容,见着简亦非进来,指了指旁边那张椅子:“亦非,坐。”
简亦非先向豫王行过礼,这才坐了下来,望了豫王一眼:“不知王爷找亦非过来,所为何事?”
秦王笑得格外舒坦,摸了摸胡须道:“亦非,上回我让你去送及笄礼给那严尚书,你可还记得?”
简亦非有些莫名其妙,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回王爷话,亦非自然记得。”
如何能不记得,这管家的事情落到了他身上,最后还受邀参加了严三小姐的及笄宴,在那宴会上全身都不自在。他可再也不愿意见着严三小姐了,不为别的原因,只因着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往他这边看,让他觉得有针在扎一般。
“亦非,那本王问你,你觉得严尚书家的三小姐如何?”秦王觑了简亦非一眼,见他脸上似乎没有感兴趣的神色,笑着加了一句:“她出身名门世家,长相好,性子又温柔,还是家中得宠的女儿,本王觉得若是你能娶她为妻,定然能琴瑟相谐,鸾凤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