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自然有人肉职能闹钟把王多多给叫起来,不对,是把王家的小二姑娘王子骊叫起来了。有人伺候就是好啊,王子骊穿上衣裳,梳头洗脸,嘴里含着带着药味咸咸的古代牙膏磨蹭着刷牙,能有牙膏和牙刷确实叫人开心,只是一想到牙刷毛是用猪鬃做的,王子骊小喷油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姑娘”明前递说着上来个成窑小茶盅,里面装着温水,王子骊接过来漱了口,拿着毛巾擦擦嘴,任由着明前扶着她坐下来梳头发。这个身体已经是十四岁了早就留起来满头,只是头发还不长,放下来刚到腰线上面一点点。若是要梳成很复杂的发髻单靠本来的头发是不能的,好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用不着顶着华丽丽的发髻。王子骊端详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只随便梳个简单的吧。我也不想顶着那些东西怪沉的,昨天晚上脖子都疼了。”昨天跟着老太太出门上香看戏,他们家上下都是盛装出行,看着自己母亲那个复杂华美的发髻和上面楼台重叠的金累丝镶嵌八宝镶嵌整套的首饰,王子骊觉得自己头上的累丝金凤的分量都比不上她母亲头上一个簪子的零头了。老太太更别说了,蓝汪汪的点翠红宝石的攒丝髻,那个酸爽,别提了。婶子因为是个寡妇,却不用过度装饰,清清爽爽的翡翠簪子和银丝分心看着倒舒服多了。
饶是那样,晚上回家卸了头上的首饰,她还是脖子酸疼好一会,拿着脚趾头想想,老太太和唐夫人的肩膀脖子上的肌肉该是什么情形了。要是还按着昨天的样子装扮下来,王子骊觉得没等到三十岁,她已经得了肩周炎和颈椎病了。
“昨天姑娘要出门,自然要装扮的隆重些,虽然老太太和咱们太太不喜欢太鲜艳的东西,可是姑娘的身份也不能太出格了。今天园子里面的老朱妈送的栀子花好,我给姑娘梳一个百合髻,拿着栀子花放在里面,又香甜又清爽可好?”明前手巧,拿着梳子开始给王子骊梳头发。自己闲着无事,王子骊就顺手打开镜子前的妆奁查看着这个身体的私房。哇,还真是个白富美啊,一层抽屉打开里面闪闪发亮的东西叫王子骊在心里赞叹一下。各式各样的金簪子,分心,凤钗和发梳,不过比起来唐夫人龙凤纹寿字喜字装饰的金首饰,王子骊眼前这些花样都比较轻松欢快,都是些四季花开的样子。
对着一对看起来很有分量的黄金镶嵌红宝石耳坠子做个鬼脸,王子骊又拉开了下面一层,翠玉簪子,白玉钗,珍珠珠花和碧玺手串什么,颜色清爽很多。“姑娘虽然天气渐热,可是不到立夏不能劝换上玉的。今天还是拿这金钗吧。”明前已经把头发梳好了,她看王子骊在妆奁里面挑挑拣拣的,以为姑娘是在选首饰呢。
原来首饰还要按着季节变换,王子骊忍不住感叹过去的人活得精致,她就像是个土鳖。可是昨天婶娘不就是戴着翡翠的簪子么?“天气怪热的,我怎么记着昨天婶子就是用的翡翠的簪子?”身为寡妇,婶娘的生活肯定没王子骊的母亲轻松惬意,难不成她连件像样的金首饰都没了?
“姑娘怎么忘记了,二太太身子不好,有透风的宿疾,年前京城里面的李太医过来,还特别请他给二太太诊脉呢。大夫说是的什么风热内动,叫用碧玉的首饰,还嘱咐饮食清淡不能气恼。老太太心疼二太太特别找出来几件玉簪子和犀角杯给她。姑娘想着是嫌天热了,可是老太太和太太还没说话呢,哪有咱们自己先动手的道理。姑娘嫌热,就换上个珠花吧。”说着明前拿起来个小米珠穿的小凤钗挽住了头发。
雨后亲自收拾好了的床铺,拿着衣裳过来:“老太太那边已经传饭了,姑娘快些吧。”穿上外衣,王子骊带着雨后向上房走去,南边的宅子和北边不一样,庭院深深,轩窻雅致,虽然少了几分宽敞豁亮却多了诗情画意。从个月亮门穿堂过去,就是正房的客厅了。今天的气氛却和昨天不一样,外面服侍的丫头婆子都是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在门口还有两个眼生的小厮垂手站着,见着王子骊来了,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进了正堂,果然是多了一个人。在老太太上首坐着个须发苍白精干老头,别说了,那个就是王子骊的祖父,现任的杭州织造,王长春老同志了。虽然看起来上了年纪,可是王长春身上一点没老年人疲沓的神气,眼神精光四射,深蓝色鹤氅脚下是黑色缎子朝靴,头上戴着个青藤松鹤献瑞冠,仙风道骨很有点绝世高人的意味。老爷子腰板挺得笔直,他正端着茶杯一见着进来的小孙女顿时乐了:“哎呀,二丫头几天没见长大了,我还以为是大丫头进来呢。丫头过来,看看好东西。”王子骊见着一屋子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就知道王子骊小盆友肯定是很的老太爷喜欢的。她立刻蹦蹦跳跳的上去,昨天真状:“给祖父请安,是什么好东西啊?”
边上的老太太哼一声,嘀咕着:“越老越成孩子了,还拉着孙女一起胡闹。”老太爷听见妻子的抱怨也不生气,反而是对着孙女做个鬼脸,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个几寸长筒状物体,对着王子骊炫耀着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在太阳底下看可好玩了。是海那边红毛国传来的,别理会他们,咱们玩咱们的,这样的好东西不给他们看,馋死他们!”老夫老妻斗嘴了,王子骊笑着接过来老爷子手上的东西,肚子里憋笑憋得难受,这对老夫妻真是有爱啊,只是你们当着满堂儿孙们秀恩爱,不要太肉麻好么。
谢了祖父的礼物,王子骊拿着那个万花筒玩起来,其实这个东西王子骊不怎么稀罕,只是被勾起来童年的美好回忆罢了。边上的王子腾和王子骥却眼馋的看着妹妹,王子腾拿捏着力道似有若无的咳嗽一声,他对着妹妹挤挤眼,对着王子骊手上的新奇玩意很感兴趣。
兄弟姐妹之间搞好关系很要紧,王子骊先对着祖父表示了欣喜和对新玩具的喜欢就和两个兄长一起研究起立万花筒了。那边老爷子对着大媳妇说:“既然是神佛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逆,子腾长大了,他娶媳妇的事情你做母亲的就操心点吧。聘礼自然是按着祖上的规矩办,新房子就在子腾现在住的地方。至于那边商量好亲事,他们过来量尺寸做家具的,要我说也不用很费事。我们做官的人家,皇上一道旨意千山万水就是要去上任的。谁还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呢。”听着老爷子的话,老太太紧紧地盯着丈夫,眼神全是担心。
唐夫人听公公的话,心顿时悬起来,杭州制造是个闲差,老爷子上年纪的人了,皇上启用老爷子不过是看在过去功劳的份上。他老人家不会轻易动地方,要动地方的也是丈夫,王定乾难道要升官了?唐夫人惴惴不安的看着公公,可惜碍于身份她也不能直接开口问,只能答应道:“是媳妇记下了,昨天得了结果媳妇和子腾的父亲就在想着要怎么和张家提亲,虽然张家没咱们家显赫,可是要结成儿女亲家也不能怠慢了。上门说媒的人还要请个有身份的,聘礼我已经早就预备下来了,请父亲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父亲指点给我们知道。”